她缓缓地踱步到走廊之上,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心中思绪翻涌。回想起不久前亲眼目睹贺景媛出手殴打贺景春的场景,她不禁微微皱眉。那天去探望那个药罐子之后,府邸里流出了对二房不好的流言。
一向谨慎如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那天唯有自己和她打了个照面而已!那次之后,她就悄悄的在玉树堂那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于是今日听到那丫头传来的消息后,她原本以为对方又要用之前的法子来对付二房,便急忙叫人准备东西送过去,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让她骤然改变了主意,随后故意挑选了一份与贺景妍手中完全相同的礼物派人送了过去
她很了解贺景妍,总觉得这次她想要做点什么。贺景妍那么聪明,一定能察觉到自己院子里已经被安插了眼线。
提前舍弃掉的一颗棋子,总要发挥出点最后的作用才好。
她静静地端坐在院子中央那略显古朴的石凳之上,身躯微微前倾,一双美眸时不时若有似无得往院门口看过去,她在等消息。等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但她依旧纹丝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漫长的等待仿佛没有尽头,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她身旁的另一个大丫头烟霞正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待行至近前,烟霞先是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礼,随后压低嗓音,凑近贺景嫣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那双天生自带贵气的杏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接着逐渐暗沉了下去。
她很想知道贺景妍下一步要究竟做什么。
沉默片刻后,贺景嫣缓缓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轻轻捻起身旁石桌上那一盆娇艳欲滴的凤仙花,漫不经心的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随意丢进水缸里,激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层层荡漾开来,渐渐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贺景嫣那略带慵懒的声音也悠悠地传了出来:“那个病秧子也和景时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亲近吗?”
听到主子的问话,烟霞不敢怠慢,连忙再次低身福了一礼,轻声道:“是,自从上次踏青回来之后,三少爷和大少爷时常有所往来。”
贺景嫣听到这话后无奈的摇摇头:“他是为了贺景昌的事情才和他走得近了些,景时看我们几个都对贺景昌不管不问的,尤其对我颇有怨言,总觉得我身为长姐,却没有做到照拂弟弟的责任。”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烟霞十分贴心地又从花丛中摘下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凤仙花,然后用双手递给了贺景嫣。
贺景嫣莞尔一笑,她轻轻地伸手接过那花,摩挲着叶子,起身往花房里走去。到了花房,指着一盆悠然散发着香气的宝珠茉莉道:“他去找那病秧子,不就是看中他心软好说话,又看事通透吗?”
这时,眼尖的烟霞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小心翼翼地将那盆宝珠茉莉从架子上抱了下来,笑着对贺景嫣道:“兴许大少爷也只是为了四少爷的事,这才和三少爷走得近,依奴婢之见,大少爷心里头指不定对三少爷根本就没多少亲近之意呢。”
贺景嫣嗤笑一声,嘲讽一样的摇摇头,仿佛对某人某事感到无比可笑:“我和他是双生胎,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他这人仗义,又是最看重血缘亲情和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
她又抬手指了指那盆花:“那也罢,现下贺景昌已经去了前院,他竟然还和那个病秧子待在一起......实属不妥。既如此,我就来帮一帮他,听他说贺景春的院子种了很多茉莉花,你便想个法子,让这盆花给病秧子看见。”
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一双朱唇轻启,缓声道:“我们不妨来打个赌,看看三弟弟会不会将这盆花赠与贺景昌。”
烟霞听了这话,只觉得背后微微发凉。
景春这一日去是非堂上课,贺景昌和贺景明也去,今日是他们第一次上学堂的日子。贺景昌起得很早,天还未亮便已来到了是非堂门口等候,当看到景春走来时,他脸上立刻洋溢出欢快的笑容,并恭恭敬敬地向景春行了个礼。
景春看他高高兴兴的,身后跟着一名机灵乖巧的小书童,也为他高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唯独不见贺景明的身影。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远处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贺景明踩着点儿缓缓而来,睡眼惺忪、哈欠连天,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座位旁坐下,整个人刚刚睡醒一样,脑袋晕乎乎的,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小河正手忙脚乱地替他准备笔和书本。
坐在一旁的景春见状,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别再打哈欠了,上课认真听讲,不然等回头被先生打板子了,可不要哭鼻子。”
然而,贺景明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不以为意地回答道:“三哥哥,哪有你说得这么吓人呀?就算先生真要打板子,肯定也不会像父亲那般下狠手吧。”说完,他竟然又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把景春的话放在心上。
得,又是一位壮士!
景春沉默不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嘴唇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回想起被周学究和齐国安打板子那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现在一想起来仍不禁浑身发凉、冷汗直冒。
一旁的贺景昌正看着书本等着周学究来,仿佛没听到这里的动静一般。
今日齐国安去太医院了,所以景春不用去齐府,也不用去回春林,从是非堂出来后,他径直回到了霁月堂准备修剪一下拱门上的紫藤萝,虽说还未开花,可枝条却是长得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看上去颇为凌乱,他看着觉得乱乱的,打算规整规整。
此刻天气正好,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爽与惬意。他和丰穗正在剪着枝条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抱着一盆花过来了,他朝着景春弯腰行了一礼,笑道:“三少爷,今日的花开的十分好,管事的让小的们每个院子里都送去一盆花,也好让主子们看着高兴。只是……”
说到这里,小厮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景春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得问他:“只是什么?”
听到景春这么一问,那小厮似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满脸赔笑地道:“只是这些开的花搬完后,就只剩下云窗居那边没有花可以送过去了,不过也无妨,管事的说,等日后有开花的再送去云窗居。”说完这番话,小厮又冲着景春连连点头哈腰,一副生怕惹恼了主子的模样。
说完之后,那人悄悄地抬起头来,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扫视了一下景春的表情,似乎想要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然而,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又迅速低下头去,随后退下了。
景春看着那小厮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动,马上想到是二夫人在故意怠慢贺景昌。想到此处,景春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无奈之色,对着一旁的丰穗吩咐道:“你等下去云窗居看看,大哥哥说要再搬花过去,你过去瞧瞧具体是什么个情况,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就把那盆宝珠茉莉送过去,再从温泉旁搬几盆茉莉。”
丰穗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意,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少爷,您为何要再送花给四少爷?”景春想到贺景昌的遭遇景春闻言,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几日去到云窗居时所见到的景象。那个时候,整个院子看上去空荡荡、光秃秃的,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头便是一阵酸楚,于是缓缓地开口解释道:“那日去云窗居,就只有我和大哥哥在布置,你可看到那院子了?光秃秃的,冷清得很,我于心不忍。送几盆花,也好稍微增添几分生气。”
丰穗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去云窗居打听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