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骤冷,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寒意,淡黄毒雾如薄纱般弥漫,带着砒霜的辛辣味刺入鼻腔,即使隔着防毒面具,依然让人感到一阵窒息与眩晕。
毒雾从舍利塔顶的暗红舍利裂缝中喷涌而出,细小的颗粒在手电光中闪烁,像无数游动的微尘,缓缓扩散,缠绕在狭窄的空间里。
《往生咒》的低鸣愈发刺耳,像是无数冤魂在齐声哭诉,音调哀婉而断续,时而高亢如泣,时而低沉如叹,回荡在四壁之间,撞击着那些粗糙的佛像。
佛像的面目模糊,眼窝深陷如黑洞,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在手电光的晃动下,阴影扭曲,仿佛在无声地嘲讽。
墙壁渗出细小的水珠,凝在裂缝间,顺着石缝滑下,滴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在为某种不可知的命运倒计时。
石室的穹顶低矮,刻着几道模糊的莲花纹,像是仓促凿成,边缘沾着黑褐色的污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毒雾的腥臭,让人喉咙发紧。
徐婉仪猛退一步,背靠井壁,湿冷的石面透过风衣渗进脊背,冰得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她手中的《徐氏密录》被攥得几乎变形,纸页边缘被汗水浸湿,指节泛白,指尖触到书皮时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面具里的呼吸声沉闷而急促,带着一丝金属的回响,低声道:“净土宗‘舍利祈阵’,用毒雾防盗,怨气驱动。”
她的目光锁定舍利塔,塔身的裂纹在毒雾中若隐若现,暗红舍利散发着微弱的光,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又像一颗凝固的血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默念祖父当年的教诲:“怨气为引,机关为锁,破之需静。”那年她12岁,随祖父勘墓,面对塌方的墓道,老人声音沙哑却坚定:“心乱则死,心静则生。”
她闭眼一瞬,再睁开时,眼眸沉静,低声道:“别乱动,毒源在塔顶。”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稳住团队。
她脑海中闪过伦敦图书馆的灯光,那时她翻阅探险家笔记,看到“景山怨魂泣血”一句,心中便知,这趟旅程不会有退路。
林瑶站在她身旁,32岁的她双手抱紧笔记本,屏幕微光映在眼镜上,眼镜腿被汗水浸得有些滑,鼻梁上的镜框微微下移。
她猛咳两声,防毒面具挡不住毒雾的刺激,喉咙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低喊:“砒霜味,浓度不高,但吸多了会晕,肺会烧。”
她迅速打开《阿弥陀经》的扫描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指甲敲击按键的咔嗒声在咒音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目光扫过经文,低声道:“‘西方净土,舍利为证’,毒源在塔顶那颗大舍利,可能是阵眼。”她的声音冷静,带着学术的严谨,却掩不住一丝颤抖,手指按在键盘上的力度加重,指甲泛白,指节微微发抖。
她抬头看徐婉仪,眼底闪过一丝急切,“得停了它,不然出不去。”她的脑海闪过大学课堂上的场景,讲解净土宗时,曾有学生问:“舍利真能镇魂吗?”
她当时笑答:“迷信而已。”如今面对这诡异的塔,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像被怨气压在肩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笔记本边缘。
董文翊站在舍利塔前,手中的短刀横在身前,刀锋在手电光下闪着寒光,刀柄的旧布条被汗水浸湿,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他的黑色夹克被毒雾沾湿,肩头泛起一片暗色,散发出酸涩的气味,袖口滴下几滴黄水,落在石板上,嗤嗤作响。
他眯眼盯着塔顶,低声道:“毒雾有风向,从塔顶喷出,气流不散。”他从背包取出风水罗盘,罗盘的铜面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刻度上沾着几点泥痕,指针乱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干扰。
他依《青囊经》观察气流,手指在罗盘上划过,指尖触到铜面时感到一阵冰冷,低喝:“巽位开,气流散!”他双手结印,指向东南方,指尖微微发颤,动作干净利落,像在与空气中的怨气较量。
一阵微风从井口吹下,带着土腥味与檀香的余韵,毒雾被牵引着向上飘散,石室的能见度略有恢复,但塔顶的舍利依然喷着细小的毒雾,像在挑衅。
他皱眉,低声道:“风不够,怨气压着。”他的脑海闪过1998年清陵的毒气,那刺鼻的水银味曾让他昏迷三天,醒来时嗓子像被火烧过,至今闻到类似的气味仍会心悸。他咬紧牙,强压下那股不安,手指握紧罗盘,目光冷硬。
马铁山挥手驱散眼前的毒雾,他满脸络腮胡被汗水打湿,军绿色大衣的袖子卷起,露出粗壮的小臂,皮肤上有一道旧伤疤。
他骂道:“他娘的什么鬼东西,炸了得了!”他从背包掏出一块小型炸药,手指熟练地缠上引线,动作粗暴却精准,引线的火药味混着毒雾的腥臭扑鼻而来。他作势要上前,眼中闪着不耐烦的光。
徐婉仪猛地拦住他,低喝:“别炸!舍利塔是机关核心,炸了怨气全放出来!”她的声音急促,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
马铁山停下动作,啐了一口唾沫在石板上,低吼:“那咋办,憋死在这儿?”他的声音粗犷,带着东北口音,语气虽不服,却还是收回了炸药,手指在引线上摩挲,像是压抑着一股冲动。
他瞥了眼舍利塔,暗骂:“这破玩意儿,比奉天老宅的机关还邪乎。”他祖上是奉系军阀,小时候常听父亲讲炸开地窖的故事,如今却被这塔弄得束手无策,心中憋着一股火。
陈墨然盘腿坐下,他黑色长袍铺在石板上,袍角的暗红符文在手电光下泛着微光,像血迹干涸后的颜色。
他的手捏着檀木珠,指节泛白,指尖在珠子上滑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低声道:“怨气太重,崇祯的魂压在塔里。”
他闭上眼,双手结《楞严咒》不动明王印,低诵:“一切幻障,皆归清净。”咒音低沉而平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与《往生咒》的哀鸣形成对峙,石室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塔内的低鸣减弱,但未停。
他的额头渗出细汗,长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某种压力。他睁开眼,眉头紧锁,低声道:“舍利压不住魂,得用经文镇。”他的脑海闪过童年,萨满祖父在火堆前念咒驱魂,火光映着老人枯瘦的脸,那声音与现在的咒音重叠,让他心头一紧。
林瑶点头,迅速翻到《阿弥陀经》第十八愿,声音略显急促:“‘闻我名号,往生净土’,这句能停毒雾。”她深吸一口气,隔着面具低诵:“南无阿弥陀佛,极乐净土,怨魂归寂……”她的声音平稳,带着学术的严谨,像在课堂上讲解经文,却掩不住一丝紧张。
徐婉仪跟着念,声音轻柔却坚定,像是与祖父的记忆对话。董文翊低声附和,语气冷硬,像在命令怨气退散。
马铁山不情愿地哼了几句,声音低沉粗糙,像在敷衍。陈墨然闭目齐诵,檀木珠在他手中转动,碰撞声与咒音交织。
团队的齐声诵读在石室中回荡,与《往生咒》交织,塔顶的暗红舍利光芒渐暗,毒雾喷发减弱,细缝缓缓闭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徐婉仪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成了。”她上前一步,手电光扫过塔身,塔基的裂纹中露出一抹暗色,像是有东西嵌在里面。她转头看向马铁山,“轻点撬,别炸。”
马铁山咧嘴,放下炸药包,掏出一把铁撬棍,棍身布满划痕,像是用过无数次。他小心翼翼地插进塔基的裂缝,用力一撬,咔嚓一声,塔基裂开一道口子,石屑飞溅,露出一块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卷残破的羊皮纸,纸面泛黄,边缘有烧焦痕迹,像被火燎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焦味。
徐婉仪戴上手套,小心取出羊皮纸,手指触到纸面时感到一阵冰冷。她展开一看,上面用小楷写着:“袁崇焕忠魂,殒地之始。”
字迹歪斜,像是匆忙写下,墨迹边缘渗出血色,透着一股阴冷,像在诉说某种不甘。她皱眉,低声道:“袁崇焕衣冠冢?崇祯误杀忠臣,怨气连着玄宫?”
她转头看向林瑶,“有线索吗?”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急切,心中隐约感到,这张纸不仅是线索,更是某种诅咒的开端。
林瑶推了推眼镜,手电光照在羊皮纸上,低声道:“崇祯十二年,袁崇焕被冤杀,凌迟处死,尸体被百姓分食,崇祯晚年悔悟,立碑镇魂,衣冠冢在景山南麓。”
她翻开笔记本,调出一张地图,手指指向屏幕上的标记,“就在附近。”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寒意,“密录提到‘殒地’,可能跟袁崇焕的冤魂有关。他的死,是崇祯自毁长城的第一步。”
她脑海中浮现史书的记载:袁崇焕被绑在刑场上,刀光闪烁,鲜血染红地面,崇祯在宫中辗转反侧,最终一错再错。
董文翊收起罗盘,冷笑:“袁崇焕的魂不散,难怪这塔压不住。”他用短刀敲了敲塔身,刀尖划过塔面,发出低沉的金属声,“毒雾停了,但怨气没散干净。”
他抬头看向井口,月光从上方洒下,带着一丝冷意,低声道:“上面有人盯着。”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一丝异响,像是靴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陈墨然猛地睁眼,低声道:“脚步声,井外。”他的手捏紧檀木珠,眼神深邃,像是感知到某种威胁。
他站起身,长袍扫过石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目光扫向井口,“不是普通的盗墓者,杀气重。”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寒意,心中暗想:萨满祖父说过,杀气如风,能吹散魂魄。
马铁山拎起铁撬棍,咧嘴:“又来送死的?老子收拾他们!”他刚迈出一步,井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靴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低沉而急促。
徐婉仪皱眉,低声道:“黑市的人,来了。”她收起羊皮纸,手指攥紧,目光扫过团队,“准备好,上去迎敌。”她的心跳加快,脑海中闪过黑市盗墓者的传闻:他们用炸药开陵,拿枪逼人,文物到手后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舍利塔再次震动,低鸣声虽弱,却未完全消失,塔基的暗格微微颤动,像还有东西未被取出。
董文翊眯眼,低声道:“机关没全解,黑市只是开胃菜。”他的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冷硬,像是预感到更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