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回来后，叶鹏程又专门去了一趟省城，跟台长陈建国喝了一场酒，希望他能早点把云朵纸业的广告给安排上。
酒是粮食精，越喝情越深。
果然，叶鹏程从省城回来的第三天，省台新闻联播之后的黄金档，播放了云朵纸业的广告。
“云朵纸业，咱老百姓都用得起。”
当晓庆老师拿着一卷卫生纸说出这句台词的时候，家里有电视的，都紧紧盯着屏幕。
“快看，是晓庆，她真的太漂亮了。”
“快看，晓庆手里拿的是云朵纸。”
“晓庆都在用云朵纸，看来这纸真的不错，明天我们也去买几卷试试。”
电视屏幕里，晓庆站在桌子旁边，纸巾擦过桌面，镜头特写上的纸张依然平整如初。
广告播出后的第三天，云朵纸业的订货电话几乎被打爆，接线员忙个不停。
一辆接一辆的解放牌汽车，装载着满满的卫生纸和卫生巾，运往全身各地。
云朵纸业俨然成了全省同行业的龙头老大。
叶鹏程承包造纸厂的第三个月，销量达到了惊人的50万。
而且，工人工资也跟着水涨船高。
当月全厂工资最少的工人，也拿到了52块钱，比其他厂子的最高工资还要高。
全厂工人沸腾了。
老严用拿着新发的60元钞票扇风，十分嘚瑟，“一个月工资60块，我这辈子就没敢想过，叶厂长真没骗咱们。”
赵大庆把80块钱小心翼翼放在鞋底，这个是母亲的救命钱，和妹妹的学费。
相较之下，农机厂却是一片静悄悄，气氛很压抑，工人一个个心里空落落的。
众人围在王朋身边。
“王技术员，咱们最近忙着造煤气罐，凭啥工资比不上造纸厂？你跟厂长关系最好，去跟他说说，涨点工资？”
“不是咱们贪心，造纸厂吃肉，咱农机厂连汤都喝不上？”
王朋想了想，咬咬牙，“好，我去跟叶厂长说。”
正好叶鹏程路过，王朋硬着头皮走过去，笑着打招呼。
“厂长，大毛的小型灌溉机全部交货，波斯人订的5000千个煤气罐也马上完工，接下来生产什么？”
叶鹏程转身，看见二十多个工人假装搬运零件，实则竖起耳朵等着呢。
他哪里听不出来王朋的言外之意，也看到了王朋眼底的焦虑。
这个技术骨干，此刻像个怕被家长冷落的孩子。
“告诉大家，以后农机厂有的是活，等煤气罐订单搞定了，我领你们干一票大的。”
王朋却开心不起来，“会像云朵纸业一样赚钱吗？”
“比云朵纸业还要赚钱。”叶鹏程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朋搓搓手，“厂长，啥时候开干，大伙可都迫不及待了。”
叶鹏程拍拍王朋肩膀，“轻重工业不一样，造纸厂是种庄稼，当年播种当年收，农机厂是栽果树，得等开花结果。”
然而，还是有工人不理解，认为叶鹏程厚此薄彼。
同样是叶鹏程当厂长，他们农机厂仿佛是后娘养的。
当天下午，叶鹏程接到了王俊成的电话。
王俊成拍着桌子，语气不善：“叶厂长，农机厂的工人都闹到县政府了，说你偏心，到底怎么回事？”
叶鹏程淡然说道：“王县长，云朵纸业有利润，所以工资高，农机厂现在还在补亏空呢。”
“波斯人不是订了5000个煤气罐吗，你一个卖100米元，那可就是50万米元，换成大夏币，就是150万。”
叶鹏程笑了：“可他们还没付款啊。王县长，你也知道，重工业和轻工业是有区别的，工人太心急。”
听筒里沉默片刻。
“我不管你用啥办法，先把人心稳住。”
“是。”
叶鹏程放下电话后，脸色阴沉。
农机厂的工人真难伺候，这帮人是不是当大爷当习惯了。
第二天清晨，农机厂的大礼堂挤满了人，叶鹏程组织召开了全体工人会议。
“都挺能耐啊！”叶鹏程把文件夹摔在主席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告状告到县政府去了，当我这厂长是摆设？！”
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几个躲躲闪闪的身影上，“王县长的千金现在是云朵纸业外联部主任，我跟王县长什么关系，你们觉得去县政府有用？”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可我们的工资也太低了”
“你们好意思提工资？”叶鹏程突然提高嗓门，震得麦克风嗡嗡作响。
“造纸厂工人拿六七十块，那是人家每天多干两个小时，少跑三趟厕所拼出来的，你们呢？”
“造了5000个煤气罐，就觉得了不起了？波斯人的货款到账了吗？没业绩就想涨工资，厂里80万的亏空还没补上呢！”
会场里顿时鸦雀无声。
叶鹏程目光如刀扫过角落的几个身影，“觉得我偏心？行，去县政府闹的那几个，明天每人交一份检讨，贴在车间门口，让全厂看看，到底是想干活还是想闹事！”
砰！
他一拍桌子，“以后厂里的事，关起门来说，谁要再敢跑到外边胡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所有工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叶鹏程扫视一圈，话锋一转，“我不是不想跟你们涨工资，我心里也着急。”
“当初我接管造纸厂，摊子比这里还烂，我上任第一件事是改名，改成云朵纸业，一步步才有了今天。”
“我决定了，农机厂也改名，改成盛唐科技公司，明天就把牌子挂上去。”
他顿了顿个，接着说道：“我从京城请来了几个专家，这两天就到，指导我们搞太阳能发电产业。”
会场的气氛骤然升温，有人小声嘀咕：“太阳能？比造纸厂还挣钱？”
“挣不挣钱，看你们跟不跟得上！”
“等把光伏板造出来，把阳光变成电，能让每个村都亮堂堂的，你们说挣不挣钱？”
叶鹏程放缓语气，目光扫过那些眼睛发亮的年轻技工。
“愿意跟着专家干的，散会后找王技术员报名，跟着学镀膜搞储能，第一批参加培训并过关的人，工资先涨20%！”
“不愿意的，继续造灌溉机、焊煤气罐，工资嘛，就跟现在一样，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喝菜汤。”
这帮工人，光靠敲打没用，得让他们看见肉在哪。
叶鹏程想好了，盛唐科技暂时两条腿走路，一条造煤气罐、灌溉机，赚快钱，一条跟光伏板打长线，双管齐下。
散会后，王朋凑到叶鹏程身边，笑道：“叶厂长，盛唐这名字霸气。”
叶鹏程望着窗外飘落的槐树叶，嘱咐说：“你带人收拾三间宿舍，把最好的暖气炉搬过去，让专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