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风裹着雪粒撞在防空洞的金属门板上，林寒的呼吸在面罩内凝成细密的霜花。
战术终端的屏幕在昏暗的洞穴里泛着冷光，代表黑塔坐标的红点正以每秒三个的速度在南极地图上增殖。
“下载量破万了......”
陆云漪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她蜷缩在行军毯下，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腕部的青纹暂时消退成淡灰色。
林寒将终端甩到弹药箱上，屏幕显示的公共频道里，匿名用户正在疯狂转发加密文件。
某个熟悉的代码水印在数据流中一闪而过，那是江天野生前在女儿实验记录里留下的标记。
这时，洞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五辆改装雪地车冲破风雪，车顶架设的电磁脉冲炮泛着幽蓝冷光。
林寒抓起突击步枪抵住门缝，瞄准镜里映出车身上喷绘的衔尾蛇标志。
“零点公社......”
他咬紧牙关，食指扣在扳机上。
这个民间黑客组织曾多次向科考队提供线索，如今却成了捅向心脏的匕首。
领头的雪地车猛然刹停，扬起的雪雾中跳下一个穿银色防护服的男人。
他摘下面罩露出布满刺青的脸，耳垂挂着的数据芯片在风雪中摇晃：“林队长，我们是来接收遗产的。”
“遗产在死人手里。”
林寒的枪口纹丝不动，余光瞥见陆云漪正悄悄摸向腰间的信号弹。
刺青男举起全息投影仪，加密文件的传输记录在空中流转：“江教授用三十七个假服务器掩护的核心数据，现在就像裸奔的羔羊。”
他突然咧嘴一笑，“当然，还要感谢陆博士的血样分析......”
枪声炸响。
子弹穿透投影仪的瞬间，电磁脉冲炮同时开火。
防空洞的金属门板在蓝光中扭曲变形，林寒拽起陆云漪扑向侧面的逃生通道。
“从通风管走！”
陆云漪喊道，她扯开伪装网，露出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狭窄管道。
此时，她的右手在低温中恢复了些许血色，但指甲仍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追兵的脚步声在洞外炸响。
林寒将最后两枚烟雾弹甩向身后，浓重的灰雾中传来零公社成员的咒骂。
他摸到管道尽头时，发现出口竟开在冰崖边缘，百米深的裂隙里涌动着银白色液体。
“抓住我！”
陆云漪说道，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支离破碎。
她半个身子探出管道，左手死死抓住崖壁凸起的冰棱。
下方二十米处有块突出的冰台，上面堆放着科考队遗留的钻探设备。
身后子弹袭来，擦着林寒的肩甲掠过，打在冰壁上炸开一道网状裂痕。
他果断松手坠落，军靴重重砸在冰台边缘。装着黑塔数据的存储器不慎从战术包滑出，并顺着冰面滑向裂隙。
“小心！”
陆云漪发出警告，但还是迟了半秒。
林寒扑向存储器的瞬间，裂隙中的液体突然腾起，并凝聚成尖刺的形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从头顶袭来。
生锈的钢索钩住了林寒的腰带，并将他拽离死亡区域。
林寒抬台望去，看见一位满脸冻疮的年轻队员正趴在冰崖上方，他手中绞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快上来！守夜人的巡逻队往这边来了！”
林寒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当三人躲进废弃的雷达站时，暴风雪正在吞没整片冰原。
陆云漪拆开急救包，用止血凝胶处理队员小腿上的弹片伤。
“我叫周锐，原属昆仑站通讯组。”年轻人疼得龇牙咧嘴，“系统被入侵前，我截获了零点公社和军方的密电。”
林寒将烧焦的电路板扔进火盆，金属部件在高温中噼啪作响：“他们想要什么？”
“黑塔的启动密钥。”周锐说着调出藏在护腕里的微型投影，“七个小时前，所有下载加密文件的用户都收到了这段视频。”
他打开视频，模糊的画面中，一个穿着老式防寒服的男子站在冰壁前。
他手中的发光体与冰晶玫瑰极其相似，背后是正在溶解的纳粹实验舱。
当镜头拉近时，林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发现那人的防寒服袖口绣着林振声的姓名缩写。
“祖父的影像......”
他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
视频里的男人突然转向镜头，并用德语说出一串数字，而那串数字正是江天野怀表上的玛雅历法代码。
这时，陆云漪的腕部胎记突然升温。
她撕开绷带，发现皮肤下的青纹正随着视频里的德语节奏脉动：“他们在用声波激活感染者！”
话音刚落，雷达站外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只见三个青铜化的守夜人成员正在撞击铁门，他们变形的指关节在金属表面留下了凹痕。
“从地下室走！”
周锐说道，并掀开地板的伪装层，“这里有通往二号钻探井的应急通道。”
三人迅速行动，潜入应急通道。
隧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林寒的突击步枪始终指向后方。
黑暗中隐约传来液体流动的声响，银白色的反光在墙壁上若隐若现。
“不对劲......”
陆云漪突然刹住脚步，她的作战靴踩到某种粘稠的液体。当战术手电照亮的瞬间，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整条隧道的地面铺满了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像是某种生物蜕下的皮。
周锐的仪器发出刺耳警报：“这些是能量导管的分泌物！它们正在......”
话未说完，爆炸在耳畔骤响，冲击波将三人同时掀飞。
林寒的后背重重撞在洞壁上，碎裂的头盔镜片划过脸颊。
他模糊的视线里，零点公社的雪地车正用激光切割器破开隧道顶部，刺青男的笑声在封闭空间里回荡着。
“把数据交出来，给你们留个全尸。”
这时，陆云漪突然将存储器抛向空中。
当刺青男下意识去接的瞬间，她扯开了防护服内层，并露出绑在腰间的低温炸弹。
“跳！”
林寒闻言，抱住周锐滚向侧面的排水口。
炸弹爆开的寒气瞬间冻结了整段隧道，零点公社成员连同雪地车被封在冰棺般的牢笼里。
陆云漪踉跄着跌进排水道，右手皮肤因过度使用能力而渗出细密的血珠。
地下暗河的水流裹挟着三人冲进一个天然冰洞。
当林寒从刺骨的水中爬上岸时，才发现他们此刻正置身于巨大的冰穹之下。
“这里是......”
周锐的声音在颤抖。
他用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冰穹顶部，发现上百具青铜化的尸体被冰柱钉在半空，并保持着向前攀爬的姿势。
他们的面部表情定格在极度惊恐的状态，眼眶里嵌着发光的银白色晶体。
这时，陆云漪的胎记突然剧烈疼痛。
她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血滴在冰面上形成奇异的波纹：“这些是前几批接触黑塔的感染者......他们体内有能量导管的次级节点。”
林寒的终端在此刻突然自动开机，被强行接入某个加密频道。
机械女声用五种语言重复播报：“南极公约区所有人员注意，反重力钻探平台已启动，重复，反重力钻探平台已启动......”
下一秒，冰穹开始震荡。
在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些被封冻的尸体竟齐刷刷转头，用银白眼珠锁定他们的位置。
悬挂的冰柱接连断裂，那些青铜化的躯体如同提线木偶般落地，关节发出令人不适的摩擦声。
“快！去钻探井！”
林寒打光最后一个弹夹，拽着两人冲向升降梯。
追兵的手爪在金属门上刮出火星，最近的那具尸体离陆云漪的后背只剩半米。
当升降梯启动的瞬间，林寒看到骇人一幕：
零点公社的雪地车冲破冰层封锁，刺青男举着喷火器站在车顶，他被烧融的半张脸露出了金属骨骼：“你们逃不出......”
钢索断裂的巨响吞没了他的叫嚣。
失控的升降梯载着三人坠向深渊，显示屏上的深度数字疯狂跳动：1500米、2000米、2500米......
“抓紧！”
林寒用军刀卡住制动闸。
金属摩擦爆发的火花照亮了井壁，那些本该是原始岩层的位置，此刻布满了人工开凿的菱形纹路。
在深度突破3000米的刹那，升降梯轰然停滞。
应急灯的红光里，井壁上的纹路正渗出银白色液体，并逐渐汇聚成巨大的瞳孔形状。
陆云漪的胎记突然迸发强光，她的瞳孔倒映出纹路的变化：“这不是装饰......而是某种计数符号......它们在记录钻探次数......”
这时，周锐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他盯着辐射值爆表的屏幕，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人......这些纹路......是上个文明留下的警告！”
话刚说完，井底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轰鸣。
林寒的终端自动弹出一幅三维地图，代表黑塔核心的红点正在他们正下方闪烁着。
此时，那些银白色液体正顺着井壁倒流而上，最终在升降梯顶部汇聚成尖锐的冰锥。
当第一滴液体穿透防护玻璃时，林寒看到了此生最为诡异的景象。
那些青铜化的追击者竟集体跪拜，将变形的头颅抵在井壁上，如同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