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儿！”
秦墨搓着手，声音里压不住一股劲儿，“赶紧的把人都叫过来咱们重新炼钢！”
老匠师张铁牛正检查一批刚打好的农具，被秦墨这一嗓子喊得懵住。
他放下手里活计，擦了擦汗：“大人又炼钢？”
“嗯重新炼！”
“还是……老法子？”
张铁牛心里打鼓之前的法子也就那样。
“新法子——炒钢！”
秦墨手一挥，不容置疑，“去生铁、木炭、赤铁矿石都备足了要多！”
张铁牛心里更嘀咕了，炒钢？
炒菜么？
但他不敢多问，秦墨的命令就是命令。
他转身就去招呼工匠们：“都动起来按大人说的把家伙事儿都备齐了！”
工匠们忙碌起来，工坊里顿时人声、脚步声混杂。
张铁牛凑到秦墨身边，一边盯着徒弟搬木炭，一边压低声音：“大人恕小的孤陋寡闻这炒钢法……是个啥章程？”
“这个嘛……”
秦墨本想显摆两句，话到嘴边才发觉，他对具体流程也是半桶水晃荡，只记得大概原理。
他含糊道：“一种古法！失传很久了！你别管那么多听我指挥就成！”
很快，一座样子古怪的反射炉，在秦墨的比划和工匠们的忙活下，出现在工坊角落。
炉膛的形状和角度，秦墨抠得很细，全凭着脑子里那些模糊的印象。
“鼓风跟不上！”
秦墨看着炉子，皱起眉。
他眼珠一转，指着外面：“去牵头牛来！”
没多久，一头健壮的黄牛被蒙上眼睛，套上了一个临时改造的简易曲柄连杆装置，连着巨大的风箱。
牛被吆喝着，一圈圈地转，风箱随之“呼哧、呼哧”
，卖力地往炉膛里灌风。
炉火升腾，赤红的光映着工匠们汗津津的脸。
生铁在高温下化作金红的铁水。
“炒！”
秦墨喊道。
几个胆大的工匠，用长柄铁勺伸进炉膛，笨拙却用力地搅动翻滚的铁水，让它们和炉顶下来的热气、风箱鼓进的空气搅和在一起。
“加赤铁矿粉！”
秦墨紧盯着炉内。
张铁牛立刻示意，早已磨好的赤铁矿粉末被小心地撒入。
粉末一接触铁水，嗤嗤作响，随即一些黑褐色的渣滓浮了上来。
炉温还在升高，铁水沸腾得更加厉害，火星子噼里啪啦往外溅。
整个炉子都在嗡嗡作响。
“大人！这火…这火太冲了！”
张铁牛脸都白了，指着炉膛，“怕是要炸啊！”
他真怕这炉子下一刻就崩了。
“莫慌！泼水！”
秦墨额角见了汗，声音却还稳。
“少量，勤泼！”
工匠们依言，用小勺舀水，试探着往铁水表面洒去。
“嘶——”水遇高温，瞬间炸成白汽，腾起老高，炉膛内的温度似乎降下一点狂躁。
“继续炒！别停下！”
秦墨吼道。
工匠们心里没底，这炼钢法子闻所未闻，又是加矿粉又是泼水的，跟跳大神似的。
但秦墨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只能咬着牙，一下下地翻搅。
时间一点点过去，几个时辰后，炉内的铁水渐渐平静下来，颜色变得清亮许多，浮渣也少了大半。
“好了！出钢！”
秦墨观察着火候，终于松了口气。
工匠们合力，撬开出钢口，灼热的钢水如一条火龙，注入早已备好的模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金属的焦糊味。
待钢水冷却凝固，秦墨第一个冲过去，也顾不上烫，抓起一块还带着余温的钢锭。
这钢锭表面致密，颜色均净，敲上去声音“叮”的一声，清越悠长，没了生铁那种“噗噗”的闷响。
“老张头儿！快锻打试试！”
秦墨把钢锭塞给张铁牛，声音都在抖。
张铁牛接过这沉甸甸的新玩意儿，将信将疑地放到铁砧上。
他抡圆了膀子，大锤带着风声砸下！
“铛！”
火星迸射！
“铛！铛！”
锤头落下处，钢锭延展开来，却没有一丝裂纹。
张铁牛越打越心惊，这钢的“脾气”，太顺了！
他手下用过的好钢不少，可没一种像这样，既硬，又“软”，任凭捶打。
反复锻打、折叠，钢锭很快变成了一块薄而韧的钢片。
秦墨拿过钢片，入手微沉。
他两手用力一弯。
钢片弯成了一个圆润的U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却稳稳当当，没有崩断。
“成了！”
秦墨高举着弯曲的钢片，放声大笑，之前的紧张和辛苦一扫而空。
“成了！这法子成了！”
周围的工匠们，包括张铁牛在内，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围拢过来，伸长脖子看着那弯曲的钢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打铁一辈子，何曾见过如此坚韧的钢材？
“神…神了……”
张铁牛嘴唇哆嗦着，伸手想摸又不敢摸那钢片，喃喃道，“这钢……比咱们以前炼的百炼钢强了不知多少倍！”
“大人……您……”
张铁牛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老泪混着汗水淌下来，“您是得了哪路神仙的真传啊！”
“神人！大人是神人降世！”
其他工匠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对着秦墨磕头，眼神狂热。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秦墨哭笑不得。
他赶紧上前去扶：“都起来！快起来！”
“什么神仙真传，就是一种炼钢的技巧，古人传下来的。”
他嘴上谦虚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炒钢法果然名不虚传！
有了这钢，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东西，或许就能捣鼓出来了！
炼钢成功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没几天就飞遍了邺城的大街小巷，连深宫里的皇帝都听说了。
杨坚对此事兴致很高，特意换了身便服，轻车简从地跑来视察。
他饶有兴致地看完了整个炼钢流程，从矿石入炉到钢水奔流，最后化为一块块坚硬的钢锭。
当他拿起一把刚淬火、寒气逼人的钢刀，用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刀身时，脸上难掩惊叹。
“秦爱卿你这本事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工匠！有了这等神兵利器朕还怕扫不平天下？”
秦墨躬身拱手：“陛下过奖了这都是臣该做的。臣愿为陛下打造最锋利的刀训练最强的兵，助陛下一扫六合荡平宇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