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续宾瞧见西军攻城船,沿沅江缓缓驶来,忙厉声下令:“炮兵速上城墙,装填铁弹,朝那攻城船开炮!”
湘军四五门劈山炮,刚朝城东沅江轰出一轮炮弹,数十发西军炮弹便呼啸而至,将城头上的劈山炮炸得支离破碎。
而湘军那轮炮弹,还远未抵达西军攻城船,便落入江面,溅起数道高高的水柱。
李续宾望着那艘在大小战船簇拥下的攻城船,驶至湘军劈山炮射程极限处——离城墙两里外,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只见船头炮口火光一闪,一发巨大铁弹,如巨人挥舞着重锤,狠狠砸在城墙根下,整面城墙剧烈摇晃。
稍作停顿,第二炮打来,正中城墙中间,“咚”的一声闷响,城墙上砖石飞溅,墙面出现了如蛛网般的裂隙。
躲在城墙后的湘军士兵,惶恐地躲到马道后。
一来此处城墙厚实,西军火炮难轰塌;二来可顺马道快速上城墙。
李续宾拖着瘸腿,也顺着马道下来,迅速召集整队。
他麾下虽有八千之众,但底子还是从恩施带来的三千湘勇,其余是这一个月在常德府匆忙扩充、未经苦练和战阵的新兵。
而这三千湘勇的核心,是他从家乡带出的五百湘乡人,与他或血脉相连,或沾亲带故,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此生死存亡之际,李续宾和朱品隆带着这三千人守东面城墙,令两位营官,带其他新兵守北面和西面城墙。
西军攻城船又打出两轮炮击,炮弹全砸在城墙腰部,城墙终被轰出一个十来米的豁口。
包裹城墙的青砖石块散落一地,里面的夯土丕被削去半截。
李续宾站在嫡系部属面前,面目肃杀,目光炯炯环视众人,高声喊道:“弟兄们!坚守常德城,是朝廷和曾大人的命令,今日唯有死战!”
嫡系们高呼:“死战!死战!”,一时群情激昂。
此时,城墙豁口,已被西军炮火砸塌至四五十米。
“大人!大人!西贼上来了!”城墙上,留守观察的湘军士兵朝李续宾大喊。
朱品隆带人顺马道上城墙,李续宾带人堵住豁口。
朱品隆抬眼望去,只见西军数千士卒列成队列,在炮火掩护下缓缓逼近城墙。
到一百米左右,凭借枪械射程和精度优势,有条不紊朝城墙上的湘军射击。
湘军火绳枪在射程和精度上远不及西军54式步枪。
且城墙上女墙、垛口及劈山炮早被西军火炮打得稀碎,只得趴在残砖断壁上,等待西军靠近。
随着西军靠近,炮火停歇。
西军工兵团千余名士兵抬着竹、木排、木桩、绳索,迅速奔向护城河,搭建浮桥。
西军步兵交错前进,保持对湘军射击压制。
但距离拉近后,湘军开始反击,一名拼接木排的西军工兵,被湘军子弹击中,惨叫一声倒在护城河中。
身旁战友看了一眼,继续猛钉木桩,工兵团长大吼:“快!快!将木桩固定好。”
常德城东门护城河,不过二三十米,在西军工兵冒死搭建下,十几道浮桥很快搭好。
西军冲锋号角响起,士兵如潮水般涌过浮桥,朝着城墙冲去。
油菜地里,梁成富手持鬼头刀,杀气腾腾对此战前锋,十师二十八旅申剑叫道:
“申旅长,你们旅要不计伤亡,猛打猛冲,冲垮清妖顽抗,冲进城里去。”
“我带二十九旅跟在你们身后,我要活劈李续宾那小子。”
申剑手持54式步枪,边走边叫道:“师长,我去给你活捉李续宾。”
西军尖刀连连长葛从周,率十几个战士爬上城墙豁口,见前方是片校场空地。
四五十米外,数百湘军冷冷看着他们,前排是三排火枪兵,后排是数队长矛手,还带着一门劈山炮。
见他们出现,湘军炮手点燃劈山炮药线。
“卧倒!”葛从周大吼,拽着身边战士向前扑去。
“轰!”劈山炮响,霰弹打倒最先爬上来的十来个西军。
但更多西军从豁口冲进来,豁口东侧城墙下,还有千百西军,抛出抓钩,开始攀城。
校场上湘军举火绳枪,打出数轮排枪,打倒百十名西军。
但面对不停涌出的西军,长矛手挺着长矛,向着豁口冲来。
葛从周扑在豁口前方,虽被砖头撞破脸,却躲过了湘军的前几次打击。
他挣扎着站起来,见湘军长矛手冲来,连忙拔出手枪,边射击边吼:“用手枪,用手枪!”
西军士兵纷纷拔枪,二三十米距离,手枪弹如雨,打倒湘军长矛手,湘军气势一滞。
就在这一滞之间,葛从周将打完子弹的手枪扔掉,向前走几步。端起步枪,一枪打死一名正准备给劈山炮装弹的湘军炮手。
“排成线列,轮替射击!”
葛从周大叫道。
他身边的西军端起步枪,向校场上的湘军火枪手、炮手射击,三四十米的距离下,湘军劈山炮手接连被打倒,无法装弹。
开完枪的士兵,停下装弹,后排士兵绕到前排,开枪射击。
随着葛从周的口令,如此反复。
双方士兵疯狂对射,前排士兵不停倒地。
此时西军步枪射速快、精度高,以及士兵训练严格的特点显现。几轮对射后,湘军逐渐不支,被西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时,豁口两侧城墙上也出现西军身影,与湘军厮杀。
豁口不停地冲进来西军士兵,葛从周被人从背后推着向前。
“不要堵在豁口前,装上刺刀,向前冲!”
“旅长上来了,旅长上来了。”
“同志们,不要停下对射,直接向前冲。”
后面战士们七嘴八舌大叫。葛从周顾不得指挥了,抽出刺刀卡在枪管上,大吼着朝已逐渐溃败的湘军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