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前头刚警告人好自为之,就马上来了报应。
她哪里还有怀疑。
这位年纪轻轻的仙姑,真的是玄隐门的高人。
她能来自家,是自家的福分。
她激动磕头求救,再无怀疑大师前头说的话,自家有厄难要化解。
不停玩自己手指的周家小儿,看到自己的娘突然跪下,居然有了反应。
他也跑来噗通跪下的磕头。
即使跪得不甚安稳,两只手还在不受控制的乱扭。
看到儿子这傻样,李翠娘眼泪落了下来,“求大师救救我儿!”
母子这一跪,冬葵看得眼发涩,真是可怜!
“起来吧!”郑离惊让人起身。
“先把你丈夫出事前后好好说一遍。”
李翠娘听出大师会帮自己的话意,惊喜起身,“好,请大师稍等!“
她先给客人上了茶水,才抱着儿子不给他捣乱的说起话。
她丈夫周春福是家中独子,自家翁去世后就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料理家里的果山农田,原本好好的,近两年却烦恼不断。
没了家翁,家中又人丁单薄,总有人想沾他们家便宜。
每年果山收果,他们都会送些给族人邻居做人情。
他们得了好却不满足,还总想借银子不还。
催债就如结仇。
她丈夫出事前几日就跟借钱不还的族兄吵过一架。
后来抢水灌田起了口角,还拿锄头打了架,脑袋被人敲了一棍起了包。
怕婆母担心或者发疯,瞒着婆母没敢说。
过了几日,不知道吃到什么不当东西,她丈夫就上吐下泻。
去渡口请了郎中来看,却没看好,过了两日人就没了。
李翠娘一面说一面哭,甚是凄凉无助。
郑离惊听后即知周家子横死的前因。
头部受伤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涂些外伤药很容易延误病情。
上吐下泻不是吃错东西,而是内伤加重,脑部淤堵难畅引发的症状。
当吃错东西来医治,自然治不好。
“你继续说,人死后你们是怎么处理,怎么安葬。”
李翠娘抹了把眼泪,说人一死,她跟婆母因着悲伤过度失了主意。
周氏族里的长辈来给他们家主事,刚好村里来了两个游方道士,听族长说颇有道行,也就请来做法事超度。
因着她丈夫年纪轻轻就亡故,族人都说不宜设灵过久,法事做了一日就匆忙下葬。
本就神志偶有不清的婆母,受此打击病了些日子,变得愈发糊涂。
她咬着牙撑着这个家,早已心力交瘁。
“那游方道士来自何处?又去向何处,你可知?”郑离惊不动声色的问。
李翠娘扯掉儿子伸手拿起的抹布,塞回桌下说道:“听说是很远地方来的得道高人,本是来岳山道场论道,经过我们村被村人留下看风水,给我家做了法事后就走了,去了哪我并不知。”
也就是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处。
周家婆媳这是任由族人做了主,都不知有人在他们家布下了夺运法阵。
郑离惊暗叹了口气。
人心之晦暗狠毒,很多时候是来自亲人间的谋算。
有人故意鼓动周寡妇去找凌云观要说法,不过是转移视线。
亦或为将来的灭门绝户先铺好说辞,找好地儿背锅。
大概想着凌云观的人只当周寡妇是疯妇,不会再来她家沾麻烦。
也就无从追查。
但她来了。
她站起身在周家屋子转了一圈。
随后告诉李翠娘:“你家被人做了法,气运被夺,且渐生暗煞,侵袭你们的神元,这段日子你们一家应该夜睡难安,经常惊醒。”
时日一久,住在这家里头的人必会患病不起。
听到家里被人做了法,李翠娘惊得脸色都变白。
她惊恐点头:“是,这些日子我们都睡不好,就连我儿子都时常夜里突醒。”
这时吃饱的周寡妇走了过来,一脸提防的看着她们。
“你们怎么还不走,快走,不要来我家了。”她似乎想起她们来自哪里。
“你们会有报应的,凌云观一定会有报应的。”
又怨恨上凌云观了。
明知婆母神志不清,李翠娘也忍住说她:“娘,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听外头人撺掇,那些人才是想害我们家呢!”
“胡说,人家是好意提醒我们。”周寡妇依然坚持己见。
李翠娘只能先把人扶入房让她躺下午歇。
要不然还得胡言乱语。
她的女儿伸头看了一眼,连忙又躲入厨房。
冬葵瞧着不得劲,“那小丫头似乎也不太灵光。”
看起来都八九岁了,见生人就躲。
如此害羞,可经不了事。
在府里,这年龄的家生子,都已经会烧水煮茶招待来客。
就连草堂里的孩子,也比这家的孩子机灵。
郑离惊却知村里孩子普遍如此,“没见过什么生人,害羞而已,不是脑子不好。”
在京都长大的冬葵,自然要比村人有见识,见生人不会怯场。
不理解村中孩子如此胆怯躲避也正常。
小姐说的话冬葵自然信,知道那女娃脑子没问题后,她从荷包里拿了两块糖出来。
给他们姐弟俩一人一块。
郑离惊没有阻止她对孩子的善意。
等李翠娘出来,她续上前话:“想要化解你家的厄运,需得......”
“嘭嘭嘭!”周家大门被人拍响,打断了她的话。
听着那手劲就觉来者不善。
李翠娘猜测,“恐怕是我那四姑吃了亏叫来了族里的人。”
知道家里被人动了手脚,她现在对村人都充满防备。
“我那同族四姑也是嫁到周氏家族,是隔房婶子,我男人就跟她儿子吵过架,也是借了我们家银子不还。”
郑离惊点头:“那妇人确实是个奸的。”
能当着人家婆母的面劝人改嫁,能是什么好人。
李翠娘脸带悲愤和担忧,“他们家人丁旺,闹翻了只怕日后更要欺负上我们家。”
这就是家中没成年男人的悲哀。
总会有人想要欺上头来,通常还是自家的叔伯兄弟最为过分。
“躲不是办法,若是你信我,就去开门,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瞧着李翠娘在“嘭嘭嘭”声中又气又怕,郑离惊给她胆气。
“不用怕,我在,就不会任人欺负你。”
来的正好。
那两个游方道士的来路,应该会有人告诉她了。
李翠娘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师如此淡定,感动中多了勇气。
她一咬牙,转身就去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