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三十年,春和景明。
洛阳城,这座历经沧桑的帝国都城,经过三十年的改造,已然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
扩建后的城墙高耸入云,以水泥浇筑的根基坚不可摧,将更大范围的土地纳入怀中。
城内,宽阔平整的道路纵横交错,将各个功能区紧密相连。
宫城区的巍峨殿宇、学院区的书声琅琅、工坊区的机器轰鸣、商业区的车水马龙,共同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盛世画卷。
德阳殿,这座帝国权力的核心所在,今日更是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神情肃穆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
殿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悬挂在正北墙壁上的那幅巨大无比的《皇汉舆地全图》。
这幅地图,由大汉学院数十位专精舆地、算学的学者,结合无数商旅、探险家、军方斥候带回的资料,历时三年方才绘制完成。
它以洛阳为中心,用精妙的比例和色彩,详尽地勾勒出这个庞大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向东,地图脉络延伸至茫茫大海中的“倭州”,其上标注着移民屯垦的据点和正在开采的金银矿脉,更远处的“库页岛”,虽气候苦寒,却也标记着帝国的哨所和渔业基地。
向西,线条穿越葱岭,覆盖了广袤的“西域新州”和“安西都护府”,将丝绸之路的每一个重要节点都清晰呈现;
再往西,昔日安息、贵霜的故地已化作帝国的海外行省,地中海的波光粼粼仿佛就在眼前,连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和黑海沿岸,也被标注为帝国的“西极都护府”辖区,象征着大汉天威已远播至大西洋东岸。
向北,辽阔的草原不再是威胁,而是帝国的牧场和新边疆,贝加尔湖畔的“北海都护府”则守护着帝国的北境。
向南,笔触跨越琼州,覆盖了交趾、日南,更延伸至南洋诸岛,那里的香料、宝石和热带作物源源不断地输往中原;
穿过马六甲海峡,便是广袤的“天竺都护府”,恒河与印度河的两岸,正逐渐染上汉家的色彩,甚至连遥远的北非沿海,也标记着帝国商站和远征军留下的印记。
每一位凝视这幅地图的官员,心中都激荡着难以言喻的豪情。
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疆域,是他们与当今圣上一同打拼出来的赫赫功业。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高声唱喏,身着十二章纹衮服的刘宏,在王潜的陪同下,缓步走入殿中。
如今的刘宏,已经四十三岁了,岁月和无数次的历练,让他眉宇间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自信。
而王潜也已经五十五岁,发间多了几许霜白。
王潜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那幅巨大的地图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自豪,有感慨,更有对未来的期许。
“诸卿。”
刘宏的声音响起:“今日召集诸卿来此,便是要共同审视我大汉如今的根基。”
说着,刘宏抬手指向地图:“自朕继位以来,赖天地庇佑,赖诸卿辅佐,更赖师父悉心教导,我大汉方能扫平六合,威加四海。
昔日的边患,已成今日的疆土;昔日的蛮夷,渐染我汉家风华,这一切,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建立在我大汉日益稳固的基石之上。”
“今后,还望诸卿继续勠力同心,使我大汉苗裔,永昌不绝!”
“陈等领命!!”
众人齐声高呼,声音激昂洪亮,久久不歇。
此番召见群臣,除去观赏这幅地图之外,更主要的,还是为了推行最后一步改革。
曾经的尚书台,在处理日益繁杂的政务中,逐渐演变成了类似“内阁”的机构。
由数位精通庶政、各有专长的“阁老”共同商议国事,再呈报皇帝裁决,极大地提高了决策效率。
传统的九卿制度,则被更适应新时代的“六部”所取代。
吏部掌管官员选拔任免,户部管理户籍财政,礼部负责礼仪教化与外交,兵部统筹军政军令,刑部执掌司法刑狱,工部专司工程建设与技术研发。
六部权责清晰,分工明确,运转高效,成为帝国行政的中坚力量。
对于如此辽阔的疆域,单一的治理模式已不再适用。
因此,众人创造性地施行了“行省—都护府—殖民地”三级治理体系。
核心区域及汉化程度较高的新征服地区,设立行省,完全推行汉家法度,与内地无异,如扶南地区设立的“东南行省”,其治理模式已与关中、冀州等境内地区相差无几。
对于边疆地区,或民族成分复杂、汉化尚浅的区域,则设立“都护府”,都护由朝廷重臣或名将担任,拥有较大的军政自主权。
这些地方以“因俗而治”为原则,逐步推行汉化,维护地方稳定,如“安北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天竺都护府”等。
而对于那些刚刚纳入版图、反抗势力仍存、环境恶劣的遥远之地,则暂时划为“殖民地”。
这些殖民地,由朝廷派遣总督或军队进行直接管辖,以军事控制和资源开发为首要任务,待条件成熟后再逐步升级为都护府或行省,如“安息”、“印度”及南洋部分岛屿。
……
除制度变革以外,经济方面也发生了转变。
如今的大汉商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仅仅为了赚取钱财和转移矛盾而设立的机构,它凭借着帝国强大的军事和政治后盾,以及遍布海外的诸多分支机构,已然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全球垄断巨头。
垄断了丝绸、瓷器、琉璃、纸张等高端商品的海外贸易,控制了香料、宝石、金银、木材等战略物资的进口,其影响力甚至超过了许多中小国家的朝廷。
帝国的货币体系也日趋成熟。
王潜力推的“金本位”与“银本位”并行制度,辅以官方严格背书的“宝钞”,形成了稳定而灵活的金融体系。
“宝钞”以其便捷性,在国内主要城市和商业活动中广泛流通,大大促进了商品交换。
大汉商行下设的“钱监”,负责货币的印制、防伪与回收,通过严格的准备金制度,以黄金、白银、粮食、丝绸等硬通货为储备,维护着“宝钞”的信用,有效防范了通货膨胀的风险。
手工业的发展更是日新月异,以新型纺纱机为代表的纺织技术早已普及,催生了大型的官营和私营纺织工场;
琉璃的烧制技术不断突破,不仅能生产透明器皿,更能制造出色彩斑斓的艺术品和实用建材;
冶铁炼钢技术的进步,使得农具、兵器、机械的质量和产量都大幅提升;
造船业更是突飞猛进,能够建造承载数百人、远涉重洋的巨型福船。
在这些大型工坊中,传统的师徒制逐渐被规模化的雇佣劳动所取代,“工人”这一群体日益壮大,他们领取工钱,按规程操作机器,这标志着资本主义的萌芽已在大汉的土壤中悄然生长。
而遍布全国的驰道网络和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则如同帝国的血脉,将各地的物资、人员、信息快速输送,确保了这个庞大帝国的高效运转。
江南的粮食、丝绸,蜀地的锦缎、井盐,西域的玉石、良马,南洋的香料、象牙,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中原,再从这里分发到帝国的各个角落。
除以上之外,科学技术也在一步步快速前进着。
大汉学院及其遍布各州郡的分院,如同一个个巨大的人才孵化器,持续不断地为帝国输送着各类实用人才。
从天文历法到农田水利,从机械制造到医学药理,学院培养的学子们活跃在帝国的各个领域,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中坚力量。
工部的地位在帝国中日益崇高,成为汇聚顶尖工匠和科学家的核心机构。
在工部的主持下,一系列科技成果不断涌现。
火器方面,在原始火药的基础上,工匠们经过不断地改进配方和形制,一种基于燧石发火原理的“自生火铳”已经在学院的实验室中被研制出来,虽然还很简陋,但预示着武器发展的新方向。
机械制造领域,杠杆、滑轮、齿轮等原理被广泛应用于水利灌溉、建筑施工和矿山开采。
农业技术的推广让粮食产量稳步提升,新的作物品种不断被驯化推广,确保了帝国庞大人口的粮食供应。
天文历法的研究服务于农业生产和远洋航行,更精确的历法和星图被绘制出来。
医学领域,在华佗、张仲景等名医的主持下,《大汉医典》不断完善,外科手术、传染病防治、草药应用等方面都取得了长足进步,太医院和遍布各地的官医署,有效提升了民众的健康水平。
而在大汉学院最深处的一间实验室里,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学者和年轻的工匠们,正围着一个由铜、铁、木材和皮革构成的复杂装置忙碌着。
那是一个基于蒸汽膨胀原理设计的模型,炉膛里的火正旺,水汽在密闭的容器中积聚,推动着一个简陋的活塞往复运动,进而带动了一个轮子缓慢转动。
“成了!先生,它真的动了!”一个年轻工匠兴奋地呼喊。
负责此事的老学者,正是当年最早跟随王潜做事的将作丞马均。
只见他抚摸着胡须,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快,记下此刻,这或许是开启一个新时代的钥匙,王师当年的设想,我们终于摸到门槛了!”
这个不起眼的模型,便是未来蒸汽机的雏形。它的出现,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工业时代,已在不远处向这个伟大的帝国招手。
……
在文化方面,王潜早年的设想,已经初步成功。
“新汉学”早已取代了僵化的传统经学,成为帝国的官方意识形态。
它以王潜倡导的“经世致用”、“知行合一”为核心,融合了传统儒学的伦理道德、法家的刑名治术、道家的自然哲理,形成了一套完整而务实的思想体系。
这套体系不仅是选拔官员的核心内容,更深入到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塑造着新时代汉人的精神面貌。
汉语言文字,作为帝国文化认同的核心载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力推广。
朝廷在各地设立“官学”,强制推广标准汉语和隶书。
无论是新征服地区的异族,还是偏远郡县的边民,学习汉语、书写汉字都成为融入主流社会、获得晋升机会的必经之路。
在帝国的行政体系、商业活动、教育机构中,汉语是唯一的官方语言,这种语言上的统一,极大地促进了不同地域、不同民族间的交流与融合。
还有道教,这个在王潜手中经历了重塑的宗教,已被确立为国教。
它融合了儒家的忠孝、佛家的慈悲,以及道家本身的清静无为,形成了一套更适应帝国统治和社会治理的教义。
道观不仅是宗教活动场所,更承担着部分慈善救济、文化教育的功能。
它倡导“尊天敬祖”、“积德行善”,将对皇帝的忠诚与对天道的敬畏相结合,在安抚新征服地区民心、促进民族同化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还有“士农工商,四民平等”的理念,经过数十年的推行,已深入人心,传统的四民界限日益模糊。
工匠因其掌握的技术而备受尊崇,优秀的工匠可以凭借技艺获得官身、丰厚的报酬和社会地位,工部的高级技师甚至能与朝廷大臣平起平坐。
商人不再是“末业”的代表,他们通过贸易沟通有无,为帝国创造财富,“大汉商行”的大贾甚至能影响海外邦交。
朝廷通过立法保护合法商业活动,同时也对其进行规范管理。
农民的生活得到显着改善,农业技术的进步和赋税制度的相对公平,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许多农民通过辛勤劳作和智慧,积累财富,购置土地,甚至送子弟进入学院求学,改变命运。
曾经垄断知识和仕途的士族阶层,其特权被彻底打破。
虽然世家大族凭借深厚的根基仍有相当影响力,但已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一手遮天。
大汉学院成为新的精英摇篮,无数寒门子弟、工匠商人之后,通过刻苦学习,进入帝国的各级官僚体系,凭借才干获得晋升。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在帝国社会中占据一定比例的奴隶制,在王潜的推动和社会进步的浪潮下,已在法律层面受到严格限制。
官奴主要用于最艰苦、最危险的工程或矿山,且有明确的年限和释放条件;私奴的数量被严格管控,虐待、擅杀奴隶被视为重罪。
虽然在新征服地区仍有残余,但整体而言,人身依附关系在不断弱化,自由民的数量持续增长。
新世界的基石已然奠定,更辉煌的未来,正在等待着这个伟大的民族去开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