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匕首递来了自己的面前。
君执垂眸瞥了一眼，右手手腕银光一闪，电芒缭绕间，寂灭长鞭伴随着霹雳声响直直甩出。
这道身影却伴随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一并消失不见。
雾气笼罩而上，白茫茫的一片遮蔽了视野。
君执几步上前，却见面前倏然显现了一道明黄色光影，明亮的几乎将周遭白雾穿透。
一株仿若灵植般树木冲天而起，生长至了数米高度，树冠之上缀着形状各异的金叶，正中央枝桠盘踞，包覆着中央一物，散发着尤为强烈的光泽。
此物如灵植心脏般，通体澄澈透亮，四溢的灵力如汹涌波涛，仅仅只是站在树下，都因这这庞大的压力而险些站不稳身形。
难不成……这就是“天命玉”？
君执攥紧了掌心，正欲迈步的一瞬，却察觉另一道能量波动骤然自另一侧传来。
余光之中青蓝两色闪耀，密林之下宽大草叶中露水滴落而下，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淌入白玉色的杯盏。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一道雄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却带着些戏谑之意：“天命玉与三光神水，此番可是都在你面前了。”
“谁？”
君执谨慎的捏紧自己掌心长鞭的手柄，就听这声音未停：“这既是你千方百计找寻之物，又因何不动手？”
话语间皆是循循善诱的意味。
君执抬脚向着天命玉所在的高大灵植迈出一步，周遭却是地动山摇。
盛放着三光神水的杯盏骤然发出一阵清脆至极的响动，碎裂的纹路如哥窑瓷器，布满杯身。
脑海中这个声音放声大笑，“如此圣物，岂能让你全部得到。”
君执脚下一顿，就听他继续道：“两者若是只能得到其一，真不知你会作何选择。”
“不过我想你应当去拿天命玉，毕竟你师尊的身体可拖不得……”
“得到了天命玉，三光神水便会彻底消散，你此前信誓旦旦的应允好友之事，也只能食言。”
“没有三光神水，死的无非是另外一人，与你无关……”
这声线愈发尖锐了起来。
却见君执手腕一翻，掌心光芒一闪，此前奉月长老赠与的替身傀儡刹那间化形，站在了自己身侧。
随即，两道身影齐齐向着相反的方向扑上前去，雷芒笼罩之下两道身影皆是闪烁着紫色残影。
君执抬手捏住天命玉的一刹，周遭威压带着几乎要将皮肉撕扯开裂的痛感，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渗出的鲜血淌在这块晶莹剔透的玉石之上。
而另一侧，替身傀儡却也抬手握住了已然有些碎裂的杯盏。
盛有青蓝金三色的露水静静躺在杯盏内，却又在下一秒，布满裂痕的白玉瓷器骤然伴着一声轻响碎裂，碎块四散崩飞，其中液体更是顺着手指淌落而下，滴落地面之上，渗入其中。
君执身形一顿。
他错愕抬眸，只听脑海这声音再度响起。
“还真是贪心不足。”
这声音缓慢悠然，像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此番惊愕的神情，“既然你不做选择，那便由我帮你好了。”
“这天命玉你取到了，可还要多谢我。只不过……”
精神识海中骤然泛起一阵尖锐至极的疼痛。
眼前显露的一切却格外真实，他看见那座曾经去过的山峰之上黑气萦绕，魔族占领天山，门内弟子尽数被魔气侵蚀，或堕魔，或惨死。
那道银甲加身的熟悉背影染满鲜血，手中惊鸿剑光芒大盛，过分夺目的炽光之下，是惊鸿剑法的最后一重。
魔族灰飞烟灭，黑气于白光之内消散干净，却独有一道身影自空中坠落而下。
暴虐的能量冲垮丹田，经脉尽碎，修为尽毁，静静躺在一片凌乱尸骨之中，没了声息。
君执猝不及防的直面着眼前的一切，视线却与黎渊那张极度悲切与愤怒的脸庞相撞。
“啧啧……”
这声音又如鬼魅般萦绕周遭，“你看啊，他本身不用死的。”
画面消散的刹那，黎渊面上淌落的斑斑血泪似乎还留存在记忆之中。
君执却猛地闭上了眼睛。
胸腔之内是愈发剧烈的心跳，脑海中本就被拧紧的弦愈发紧绷，精神力疯狂外泄间，这声音竟丝毫不受影响。
“别急着生气。”
脑海中又是那不紧不慢的声调，尾音上扬，满是嘲弄，“我不过遵从你的心意罢了。”
一道声音骤然像是凑在耳边一般，更为清晰真切，“你本身也会这样选择的，不是吗？”
“你只想救他。为此——多牺牲几个人，也是无所谓的吧？”
君执仍旧紧闭着眸子。
脑海中是愈发剧烈的震颤，识海被过强的精神力压缩着，已然出现了崩塌之感。
附着于大脑的疼痛如刮骨凌迟般，原本站立的身形骤然一晃，重重砸在地上。
却也正是此时，才听见这道声音终于变得急迫。
“你在攻击自己的精神识海，只为了摆脱我？”
紧张的声线颤抖着，张口便道：“你可知识海崩塌的后果？”
君执撑起身子，眼前尽数被黑暗笼罩，隐约察觉到有什么粘稠的液体自面上流淌而下，砸在手背上。
却仍未停下精神力的压迫。
这等无异于自爆的举动牵连着浑身上下都是一阵僵直，却就在濒临崩溃的刹那，听见这声音蓦地脱离了脑海。
他如同脱离般重新砸回了地上，逐渐清明的视线之内，是点点刺目的鲜红。
君执艰难的起身，掌心死死捏住的天命玉却骤然传来一阵无比灼热之感。
燎穿手掌的烈焰骤然升腾而起。
“疯子。”
这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上空，像是幻化出来的人形，面庞雪白，嘴唇殷红，审美奇特。
‘它’笑得讥讽，“你不会觉得，如此轻松，便能得到天命玉吧。”
君执猛地抬起头来，不甚清明的视线之内，只见掌心‘天命玉’仿若被火焰融化的冰块一般，化作一摊泛着白光的水渍，从指缝中流了下去。
“的确有点意思。”
这人似乎格外满意自己的成果，“分明都是得不到的东西，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愧疚，可笑的很？”
君执蓦地瞪大了眸子。
他盯着掌心皮肉翻卷的伤口，阴沉的眼底杀机毕露，却见这道人影摇身一变，再度化作了‘玉如萧’的模样。
就连那声音也变得熟悉又冰冷，凑上前去，低声伏在他耳侧轻轻张口：“不是恨我占据了你师尊的身体吗？”
“不是想要杀了我，换你师尊回来吗？”
冰凉的金属触感被塞进了他的掌心。
还有最后两个清晰的字音。
“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