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彪看着痴痴傻傻的谷俊宇,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够下本的!”
禹航跑来送饭,被这肮脏的一幕给恶心到了:“老大,别吃那玩意,我给你送菜煎饼了…”
如花也跑来接班,照着谷俊宇的脑袋就拍了一巴掌:“你还小啊?”
嘴上嫌弃得不行,还是赶紧给他收拾起来。
孟繁彪挥手带着禹航又来到阚老头的摊位前。
阚老头没有昨天的轻松劲头,掏出一叠画着地图的纸推过来,幽幽地问:“你活够了?”
孟繁彪摇头,微微一笑:“是活明白了!”
阚老头微微颔首:“这是我动用所有的力量…”
孟繁彪打断他:“别说过程,就问你,情报准确度怎么样?”
阚老头回答地干脆:“百分百精确!”
孟繁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上面的标注很清楚,驻军地点数量,都很详细。
收起情报,对阚老头说:“德百的事,你多上心!”
阚老头瘪着嘴点点头:“这孩子,我喜欢,你放心吧!”
孟繁彪转身离开了,禹航紧紧跟上,悄悄说道:“有人跟着咱们!”
孟繁彪说:“不要回头,到前面巷口等着!”
两人闪身进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倾倒的破院子里站定。
“都进来吧!”
孟繁彪冲着身后跟踪的人说道。
一群浑身打着补丁的庄稼汉鱼贯而入,禹航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年龄都不小了,起码四十了,全部面色黝黑,跟庄稼汉还是有区别的,他们走路带风,腰杆笔直,像是当过兵的。
这些人进了破院子之后,就自觉站成了两排,足有二十多人,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孟繁彪像阅兵一样从他们身边走过,喃喃说道:“都老了啊!”
所有人齐声打了招呼:“周副官!”
队伍里站出来一人,冲他敬军礼:“阚师爷说了,你要干大事,我们兄弟愿意追随你!别看咱们年龄大了,要论玩刀玩枪,那些小东西还都差着意思呢!”
孟繁彪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悠长:“二十多年了!过去的糊涂账,就翻过去吧!你们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再跟着我去玩命了!我现在连你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死了,就太亏了!”
禹航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谷俊宇他爹之前的部下,曾经的辫子军。
那人摇摇头:“以前,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辫子剪了又留,留了又剪,现在都让日本人骑到头上拉屎了,再窝囊下去,死了都没脸见师长他老人家!”
孟繁彪点点头,咬了咬牙,对禹航说:“回去准备点钱和粮食,统计一下,给我这些老兄弟家里送过去…”
他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回头问带头那人:“你是张洪强,师长的警卫连长?当年是你打废我的?”
那人低下头,看来,孟繁彪没记错。
不过孟繁彪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再次拍了他的肩膀:“过去的事了,当年我也有错,你很尽职,没有错!”
然后转身对其他人说:“大家都没错,错的是那个糊涂的年代!实不相瞒,我也糊涂了40多年,今天我总算是活明白了,人生短短几十载,与其像狗一样的活成老不死的,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一次!”
张洪强憨厚地说:“还是周副官会说话,俺都是粗人,师长死了二十年了,我们这些警卫连的兄弟也苟且偷生了20年,是时候把命还回去了。如果周副官不嫌弃,就带着兄弟们一起再疯最后一次!”
孟繁彪忍不住笑了:“这叫不会说话?你的话比我还稠!”
他笑,大家都跟着笑。
不过很快,他又认真起来:“这次,我就自私一次了,为了什么民族国家都是假的,我就是要给自己孩子出口恶气,我不能看着他像咱们这么窝囊地活着,就算是死了,也得让咱们的后代挺直腰杆,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亡国奴,更不是汉奸走狗的后代!”
孟繁彪是会做动员的,几句话就把众人说得热血沸腾。
“最后送给大家一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英雄暮年,壮志不已!”他还补充一句,“我现在的名字叫孟繁彪,这里没有什么周副官,如果兄弟们不嫌弃,就直接叫我名字吧!”
禹航被这群老兵的激情给感染到了,心里热血也在沸腾,孟繁彪却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小子,干好我安排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你们别掺和!”
“哦…”禹航呆愣愣地答应下来,这两天,他一直都看不明白,眼前这个跟谷俊宇闹得要死要活的老家伙,怎么突然一根筋地要给谷俊宇出气了,甚至都扬言拿命去拼了。
如果狗老大不是烧傻了,应该能搞明白。
不过,他们的狗老大这会又出幺蛾子了。
等他们回到医院,只见到如花急得团团转,她上个厕所的功夫,谷俊宇跑没影了,鞋子都没穿,帽子也没戴。
禹航的第一判断是:谷俊宇让日本人给抓回去了。
孟繁彪一副知子莫若父的神态,显得很淡然:“放心吧,他好好的,都不用到处找了,去驻屯军司令部门口接人吧!”
还真让他给说中了,当闰花商贸的一群兄弟姐妹赶到驻屯军司令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谷俊宇光着脚丫子在司令部门口跳脚大骂,神情激动,也顾不上地面冰凉。
“藤野右高丸,你爷王八蛋,裤裆没扎紧,跑出小龟孙!过年不磕头,伸手就要钱,你娘不要脸,你也跟着贱!”
“藤野的头,像皮球…”
两个日本卫兵过来驱赶,谷俊宇还挺客气,给他们每人一个油纸包:“爷爷给你带的饭!”
卫兵好奇,一摸还热乎,打开,看到里面的秽物之后就吐得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