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鸣猎……族……不……不会放过你……”
戚凤的气息开始薄弱，字一个一个地往外溢。
她的身前被x字划破，几乎露出里边的器脏。
叶桑手中细长的剑沿着伤痕缝隙插进去，剑尖抵在她的心脏，眼底闪烁着血色，如是修罗。
“我期待。”
她微笑，稍微用力，细长的剑刺穿了戚凤心脏。
戚凤彻底死去，放到最大的瞳孔里惊恐未曾散去，视线所望的是头顶半空降落的巨岛。
信号塔台坍塌被毁，所有仪器的线路都已经断开，前方的“召唤阵”也被拆了个差不多。
距离地面十五米左右的高度，空中的岛屿停止降临，甚至有在缓缓向上的痕迹。
叶桑拔出带血的剑，抬头看向正前方不远处。
谢洛站在那里，一张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左耳上他自己新换的蓝色耳坠，在风雪黑暗里闪烁着细碎蓝光。
以前那个耳坠是叶桑送的，那个时候谢洛还很小。
叶桑送了他一只耳坠，那水滴一样的蓝色耳坠里装的是蛊毒，放进水里一滴可以毒死一城的人。
她不在乎旁人死活，只想着让他自保。
有一天，他的天真带来了一群外面的人，让自己的母亲和子民全都死于非命，让自己的国土成为一片废墟，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那只蓝色耳坠，是她唯一送给他的礼物，也成了他对过去的回忆里唯一的念想。
再后来，他用那只耳坠里的蛊毒去杀了厉绥洲。
“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已经很久没能睡着了，”谢洛走过来，看着叶桑幽幽地叹气：“我知道复活南国是异想天开，可我还是想试试，否则我只要活着一天都是煎熬。”
叶桑苍白的唇耸动：“那你也可以去死。”
谢洛顿了下，“我想死，可我若是死了，就没人能再记得南国，我也没有颜面见我母亲和子民……”
所以，他给自己下了蛊中禁忌长生蛊，让自己活了六十多年，还维持着这副年轻容貌。
不然，他即使没死，如今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其实这么多年，我觉得长生也没什么意思，看着朝代兴亡，看着家破人亡，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南国没被我连累毁灭，现在会是怎样的，我和你又会是怎样……”
他时常在想，若那时候他没有被外界所诱引，没有引狼入室，南国没有覆灭，他们躲在一个无人知晓，外人进不来找不到的世外桃源里，守着他们的小国家。
哪怕落后，哪怕跟不上外面世界的潮流，他们依旧会幸福，过着自己的日子。
叶桑会不会一直待在那里，会不会被他打动，会不会喜欢上他，会不会成为他的妻子……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也会想很多很多，想南国的一切，想自己和叶桑的过往，想天地万物，想世间一切，最后被愧疚懊悔蚕食。
他又开始想，南国的毁灭不是源自于他，而是因为时代的改革，是因为时代觉得南国封建，养蛊为害，时代容不下他们。
于是，那些人打着时代的旗帜杀死了南国。
他恨时代，恨这个世界，想要毁灭一切。
让整个世界，都跟着南国一起永远消亡。
可是人太多了，他怎么杀都杀不完。
时间不能倒流，世界也没有研发出回到过去的时空隧道，他无法回到过去拯救南国。
但他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有非自然力量的存在，不管是不是外星人，他们的力量和科技，可以凭借一个人的记忆复活死去的人。
叶桑偏了下脑袋：“她说的不会是虚拟影像吧？”
凭借一个人的记忆，用特殊技术复原他记忆里的人和世界，创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
“我研究过那艘飞船的历史，来自外星的文明，戚凤说可以让人真实地活着，一草一木都可以……”
谢洛叹气：“我又没有见过外星科技，可宇宙那么大，长生不死的人都能够存在，有很多这颗星球达不到的科技很正常，说不定还有造世主，创世神什么的呢？”
他看着叶桑：“所以，不管真假我都想一试。”
他从这个念头产生，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万劫不复。
他为了这个计划，跟黄泉合作，跟不夜京合作，跟很多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做交易，甚至帮他们害人，害了很多人。
甚至，和他最在乎的人……背道而驰。
他为了救人，杀了很多人。
“桑桑，你忘记了过去，你觉得那是痴心妄想，我也觉得，可你完全忘了过去的记忆，不试一试，谁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呢？”
谢洛抬头，看着空中开始上升的岛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似乎是一个特殊的控制启动器。
他摁下开关。
轰隆——！
一声巨响，众人脚下的冰面突然晃动起来，像是要坍塌一样，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叶桑看着谢洛：“你做了什么？”
“我给自己种下长生蛊，承受了数十年的痛苦折磨，跟那么多人合作，费了那么大功夫，终于等到这一天，天国既然降临，我又怎么会放过它？”谢洛幽幽叹了一声。
他知道今天不会太平。
也知道，叶桑不会放过任何人。
裴龙戚凤等人的死，全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他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在所有人之前，他用自己的手段做了另一个准备。
轰隆——
响声还在继续，有八座炮台一样的建筑，从裂开的冰层下升上来，各自发射出一条极粗的箭锁，勾住上空要离开的岛屿。
叶桑眯了下眼，“谢洛，即使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这到底是母舰还是岛屿，但这座岛屿的降落，对这个世界绝对不是好事，你的那些想法，也都是一场空梦。”
“梦也有实现的时候，我这场梦做了六十年，也该是时候实现了。”谢洛笑看着叶桑：“你拦不住我，没有任何人能够拦住我。”
不夜京和黄泉，包括戚凤，都以为这场计划由他们控制，可实际上，谢洛才是最大的掌控者。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叶桑看着他：“你这样，你母亲并不会感到开心。”
“不重要，我会复活他们，哪怕永远都只能活在那段时间里，永远活在南国里，为此，我不惜任何代价。”谢洛意念坚定。
但现在还差一件东西，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钥匙。
戚凤说，不管那是母舰还是岛，外人进入都必须需要钥匙，否则即使能够真实地触摸到，也会被屏蔽在外，还会激活上边的攻击。
谢洛长叹：“我不想跟你动手，钥匙在哪？”
叶桑眼睛漆黑：“我不知道钥匙在哪。”
那块玉佩的确是她在这个世界醒来时，身上唯一戴着的东西，可她确定它不是钥匙。
戚凤也证明了。
至于，真正的钥匙在哪，长什么样她并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