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卓珲虽然靠着自己的权威,勉强把众将要求出战的情绪压了下去,但由于自己也一时无法想出如何击溃大梁军的手段,心中也是颇为烦闷。
他心中清楚,前些日子,在大单于的坚持下,把原来柔然国坚持数十年规定的四丁征一改为三丁征一,一下子增添了将近五万生力军,这大大缓解了他兵源短缺问题。
可是,现在这些生力军正陆续往飞鹰关这边集结,眼下无仗可打,又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如果他不能带着大军正儿八经的大胜一场,自己都无法向莫多伦大单于交待。
另外,前几天,昊穆尔的一番话也让他有些不安。
几天前,昊穆尔突然一个人来到中军大帐,求见木卓珲,木卓珲心中虽感到有些诧异,但他知道昊穆尔为人正直,便立刻接见了他。昊穆尔见帐中只有自己同木卓珲两人,便也不再客气,问:
“国师,末将前些日子在龙城之时,也曾听得一些有关国师的冷言冷语,不知国师想不想听末将说说呢?”
木卓珲心中一惊,赶紧说:
“昊穆尔将军,你这是哪里的话,如果京城有些关于老夫的议论,肯定是老夫哪里做的不对,你且说来听听。如果是老夫真的错了,老夫也会知错能改,绝不恼羞成怒,你就直说吧。”
“国师,你在咱们柔然国可谓劳苦功高,不但自己亲自带着大军冲锋陷阵,前些日子,末将也才刚刚知晓,国师为了能彻底击垮大梁国,竟然让世子木卓仁潜入大梁国十余年,这要承担何等的风险啊。末将听了,心中对国师更是佩服。”
木卓珲当然听出昊穆尔这么说只是开场白,他后面的话才是他真正要说的。于是,他微微一笑,问:
“昊穆尔,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说老夫把世子送到大梁国潜伏,是哗众取宠,花费了十余年的功夫,竟然弄了个竹篮打水吧。”
“国师,这世上的事,哪一件都能随便成功的。世子潜入大梁国十余年,虽然没有帮助咱们一举击垮大梁国,但是,也曾助我军在神秘谷击溃五万敌军,击毙南蛮的韩国公,这份功劳委实不小啊。不过,最近龙城的一些冷言冷语,也是因为世子而起……”
“咦,这就有些奇怪了,我家孩儿潜入大梁国,卧薪尝胆十余年,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着如何为我军提供信息,扰乱敌军军心,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也是因为敌军大元帅高笙书乃是不世出的厉害人物,我家孩儿斗不过他啊!”
“末将完全相信国师所言,可龙城有些人就不这么认为了,他们说国师送世子潜入大梁国,乃是要和大梁国建立长线关系。此次世子重新归来,也是因为他受南蛮皇帝的旨意,伺机和国师策动兵变,从而把国师送上咱们柔然国大单于的大位。然后,国师再和南蛮皇帝握手言和……哎,末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想出来的……”
木卓珲听了昊穆尔的这番话,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股寒意不禁从脚底升到头顶。他想不到自己一心为国,却被人如此猜忌。
虽然他深知莫多伦大单于对自己信任有加,但帝王的心思向来难以琢磨,现在自己统率着柔然国的主力部队,却被大梁军杀得失地千里,如果再不能争取一场胜利,来向大单于交代,说不定,自己真的会成了大单于为推卸失败的替罪羊。
可是,现在对大梁军取得一场大规模的胜利,又是谈何容易,木卓珲思来想去,却仍是一筹莫展。
这天,木卓珲坐在营帐中,正看着地图长吁短叹。这时,木卓仁和乎陀一起走了进来,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无奈,木卓仁说:
“父王,虽然南蛮长驱直入,但是,只要我军坚守飞鹰关,等到了冬天,南蛮的粮草运输必定难以为继,我军再伺机与其决战,必定大胜。”
木卓珲还是满脸愁容,摇摇头,说:
“孩儿,这正是老夫的意思,可是,你怎么还看不出来?如果,老夫现在率领这么将近七万人,却再这么拖着不出战,每日还要消耗大量粮草,却不能把南蛮驱出我国境内,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老夫呢?”
乎陀道:
“先生,满萨卡、昊穆尔等人不知道南蛮高笙书的厉害,却一味要求出战,万一中了南蛮的奸计,我军如果再吃败仗,王庭那边的王公贵族又有更多的闲言碎语了。学生以为,眼下对付南蛮,我军最好的进攻就是先守住飞鹰关,今后才有机会对南蛮雷霆一击。”
“难啊,那日南蛮避战,满萨卡与昊穆尔等几人一定要去追击南蛮,虽被老夫严令呵斥,没有再说出战的事,但他们心中肯定对老夫有所记恨。
“现在离大雪覆盖的寒冬还有三、四个月,如果要等到那一天再出战,他们能等的了吗?过不了几日,他们肯定又会到老夫面前请求出战,难道老夫再对他们严厉呵斥不成?现在老夫真是有些两难啊。”
木卓仁忽道:
“父王,孩儿心中忽然想到一计,既可以遂了满萨卡等人与南蛮决战的心愿,又可以有机会斩杀高笙书,不知可否一试?”
“啊?能够斩杀高笙书这个匹夫,你竟然有如此妙计,你……你快说吧。”
“父王,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而今,高笙书率大梁国重兵侵入我国,陈兵飞鹰关下,此乃实。而其身后乃至大梁国国内,兵力一定空虚,如果我军避实击虚,杀入敌军腹地,高笙书必定方寸大乱,回军救援。我军再趁机沿路设伏,阻击敌军,则大事可成耳。”
乎陀一听,也有些兴奋,说:
“先生,世子所言极是,现在敌军后撤数十里,他们可能是想诱使我军出击,再企图伺机消灭我军,这本是一个毒计。不过,他这么一撤兵,倒给了我军一个机会,我军可以以小股部队绕过敌军大营,直插敌军后方,世子的妙计不就成了吗?”
“父王,这就是将计就计,敌军诱使我军出战,那我军也根据他们的意图出战,看似咱们中计。但是,我军却偏偏避过敌军,直插敌军后方,来个故弄玄虚,扰乱敌军部署,我军就有机会来个乱中取胜。”
木卓珲仔细听着,又看着地图反复推敲,终于说:
“嗯,此计大妙,老夫明日就令各将各自带上三到五千人马,避开敌军主力,直插敌军后方,我军的意图不是攻入大梁国境内,而是让高笙书感到我军有这样的意图,逼着他分兵救援,我军再对他的中军来个泰山压顶,一击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