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你是我见过，讲话最直接的女孩。”
男人勉强维持着风度，合上菜单——他觉得这顿饭也许没必要吃了，点了也是浪费。
汪茜茜笑眯眯地盯着他，一字一句，“我说了，叫我汪小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男人终于彻底没了耐心，目露凶光，“作为一个女孩子，连基本的礼数和教养都没有吗？我现在有点理解你前夫了，你这样的性格，这辈子都找不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女人腾地起身，“你他妈……”
“茜茜！”
身后有人朝这里喊，汪茜茜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唐恺从雅座里绕出来，走到她身边，眼里全是惊喜，一把将女人揽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你回心转意了吗？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汪茜茜一把推开他，“你发什么疯！”
唐恺一脸委屈，小狗似的直勾勾看她，“你生了这么久的气，还是不想理我吗？茜茜，我真的很爱你，不想跟你离婚，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汪茜茜头皮发麻地僵立在原地。
知道眼前男人在演戏，心底却汹涌起百转千回的愁肠，渐渐地失了神，半晌没说话。
对面坐着的男人错愕又气闷，觉得自己今天被弄得一点脸面都不剩，只拿唐恺撒气，语调讽刺起来，“原来你们没离婚。唐少，为了这种女人放弃尊严，跟在后面死缠烂打，你们墨海是没有好姑娘了么？”
唐恺直起身，眯了眯眼睛，朝身后的经理示意，经理大步迈上来附耳凑近，“您说。”
“这男的谁？”
“这是……我们店的终身会员蒋先生，也是林澜市蒋氏木板的……”
“赶出去。”唐恺没耐心听完，直接打断，朝门口挥了挥手。
经理吓得冷汗直冒，唐恺下一句话紧跟着吩咐过来，“店里不准进宠物，你下面的人怎么做事的？”
“你什么意思！？”
男人拍着桌子站起来，脖颈上青筋暴起。
“我说错了？”唐恺挑眉朝他笑，“那你怎么说话那么狗呢？我当是谁家宠物放出来乱吠呢。”
“姓唐的！你真当这里是你们墨海呢？由着你仗势欺人？！你他妈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老子今天非在这里吃饭，你叫他们赶我一个试试？”
唐恺鼓了两下掌，朝经理笑，“看清楚没，是不是狗？”
经理飞速地朝赶来的保安招呼，一左一右将暴跳如雷准备扑上来揍人的男人按在桌面上。
男人的脸贴着冰冷的天然大理石桌面，咬牙切齿地叫嚣，唐恺凑上去贴近他耳边，“行了，留点力气，你骚扰和侮辱我老婆的账，我还得跟你好好算。”
“带到后面去，别影响客人吃饭。”唐恺起身扫了一眼经理，“什么狗屁终身会员，让会计盘一盘，这些会员一共挂了多少账在店里，我给你一个月时间，钱收不回来，你自己拿薪水填窟窿。”
经理吓得站不稳，身体晃了晃。
这家店是风情街上最豪华的餐厅，背后的东家一年前生意亏空，想将店铺转手出去，正好遇到唐家会所在林澜发展餐饮产业分支，二话不说就将门店让出去，拿了钱闪人。
那东家后来知道门店起死回生，看着眼热，还想回来谋个职务，唐恺当时好脾气地接纳了他。
这东家也就是如今的门店经理。
其实他的经营手段没毛病，大客户挂个账，一月或者一季度一结，早就是行业的通用运营模式。
他的问题是拿店里的现金流卖自己的人情债。
好几个终身会员都被他惯坏了，有时候大半年都不肯结一笔账，他只好转头朝集团吐苦水，以优化服务、提升菜品等理由，申请了不少名义上的经营资本，实则用来填补现金流的短暂亏空。
唐恺这趟回来，从上往下整顿，其实刀子还没伸到最下面这些小产业小门店里来，只是今天碰上了，就一并处理了拉倒。
经理吐血了。
出门没看黄历。
早知道这样，今天他宁可闭店打烊一天。
等人被带到后面去了，唐恺转头，看到汪茜茜一个人往店门外走。
他拿了她座位上的包，跟出去。
“诶，包不要了？”
汪茜茜转头，眼睛红通通的，唐恺一愣。
“那个，我刚刚那些话，别介意，都是为了气那傻逼的……”
“我知道。”汪茜茜表情淡淡的，接了包就转身。
唐恺花了好大的力气克制住脚步，没再跟着，女人走了几步却停下，又返回来。
“上次的冷静期过时效了，我们什么时候重新申请手续？”
唐恺低着头，手在身侧攥了攥，抬头朝她笑，“都行，看你，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都行，随时可以，”汪茜茜努力朝他挤出笑容，“要不，明天？”
唐恺默了半天，点点头，“好。”
“你去哪儿？我叫人送你。”
“不用，我想随便逛逛，”她朝他摆手，示意他回去，“你先忙，明天见。”
“明天见。”
两人认识到现在，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客气。
汪茜茜几乎抱着落荒而逃的姿态，很快转进了另一条路，背影消失在风情街拐角。
女人走了好一会儿，唐恺打电话叫人来替他处理店里的杂种，自己倚在店门口树下点烟，吞云吐雾起来。
电话突然响起来，他低头点燃第二根，才掏手机接听。
向晴在电话里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天都塌了：
“阿恺！怎么办……我爸爸他……我爸爸他出事了！”
唐恺差点没稳住阵脚，半天才神色复杂地回应，“晴晴，向叔他……”
他想说她父亲会安全回来的。
虽不明白陈峥和向国平的恩怨，但他知道峥哥这个人，基本的分寸还是能拿捏得住。
向晴急得要命，说的却不是她父亲失踪多日的事情：
“怎么办……我爸爸被警方控制了，他跟警察自首了！他说他犯罪了！”
“他肯定是被人陷害和威逼的！阿恺，你帮帮他，求你了……”
“我爸爸不能有事……我们家不能有事……我求求你，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