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风的脚步不会停歇,很快他便再次动身,也很快便行至一方混荒之境。
这里没有日月、没有山川、没有人烟。四方皆是灰土沙丘,仿佛天地初始之混乱,秩序未成。
忽然,大地一震,一道震耳欲聋的兽吼自天边响起!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地之间,万兽奔腾!
猿啸虎奔,蛟龙腾海,烈鹏裂空,貘熊撼岳!
群兽之王,赫然现身——一头浑身黑金、角若天戟的蛮荒古猿,通体高达千丈,横跨荒原!
它仰天咆哮,声震九霄!
周清风却未动,他的眼神,在这一刻陡然锐利:
——“剑,为何而生?”
风可为形,日月为恒,草木为生……但那第一剑,为何而出?
是斗!
斗天、斗地、斗人、斗命,斗不平之世,斗万古不公!
他抬手之际,剑胚微颤,如有灵感应。
没有任何先兆,他迈步而出,直面群兽!
这是他拿起剑胚的第一战,首当其冲的蛮狼群!
百头蛮狼啸月奔来,獠牙如刃,皮坚如铁,围杀之势如密林苍云!
周清风不退不避,踏地跃起,剑胚一转,斩出第一剑!
“吼!”
剑气未至,狼王已毙!狼群溃散,草屑飞扬!
剑胚之上,第一道剑痕亮起,狰狞如狼牙,锋锐如啸月。
一剑,退尽百狼!
狼群刚退,左侧又有巨蟒奔袭而来,这是第二战,而周清风自然无惧!
他的剑在挥,他的眼在看,他的心在学!
巨蟒腾地三丈,鳞光如金,周身魔纹密布,一卷千里!
它吐信一击,周清风脚踏六步,剑光疾斩其七寸,霎时间蛇血飞溅,地裂三寸!
剑胚之上,第二道痕铭起,弯曲似蛇,却隐有锋芒涌动,灵动如惊蛰。
只是百兽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巨蟒刚陨,便有有重猿扣山而来,
而周清风不语,再次出战!
第三战、第四战。。。。。
第七十战、第八十战。。。。
无数的兽尸倒在他的脚下,血流成河,然而周清风却像是不知疲惫一般,唯有那亮起越来越多的剑痕似乎在证明着他的进化!
……
他一日斩百兽,三日不眠!
每一头兽王,都代表一种生灵的本能——蛮力、狡诈、迅捷、坚韧、隐匿、御风、御火、控雷、避命、诱心……
而周清风一一将之破解,以剑入意。
每斩一兽,剑胚之上便浮现一道剑痕!
那是杀意,是战意,是应对天地万变的“应剑”。
他渐渐发现,自己在斗百兽的过程中,并非仅在杀敌。
而是在问”剑。
——若敌疾如雷,吾剑当如何?
——若敌坚不可摧,吾剑又当如何?
——若敌不死不灭,吾剑该何处落下?
每一头敌人,都是一次对剑道的反问;每一次破敌,都是一次对剑道的回覆。
当他斩至第九十九兽·火羽赤鹏之时,天地轰鸣,火羽遮天!
赤鹏翱翔九空,身携十万火焰羽刃!
周清风仰望长空,一剑刺出——
“斩!”
这一剑并非从地起,而是如同飞鹏展翼,从天而下,顺着鹏羽轨迹反斩苍穹!
——逆其道而破其意!
剑落火绝,鹏鸣长啸而亡。
而此刻,剑胚之上,已浮现第九十九道剑痕!
如星列,如环绕,宛如天书!
他的身后是一片死寂般的沙原,脚下是已经斩落的兽王骸骨,而眼前,百兽只剩其一。
那是一头真正的蛮荒之主。
第百兽——“万劫吞天犼。”
此兽,非前九十九兽可比。
它不是由自然孕育而生,而是由杀戮、贪婪、欲望与毁灭意志凝聚而出,横跨虚空,踏碎苍穹,是“兽中之魔”。
它并无形体,只是一团凝聚着千百种兽性阴影的巨兽幻影,踏空而来之时,虚空成漩,四野俱寂,风止尘息!
周清风静立原地。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唯有剑胚轻鸣,百痕共振,血气翻腾。
“你……便是最后一道‘问’么?”
他脚步前移一步,踏碎一地白骨,眼神清冷,眸中如有雷光穿云而出。
“也好。”
“你是兽之王,那便让我——斩尽兽道。”
……
万劫吞天犼怒啸!
吼声贯通苍穹,声波卷动十方虚空!
每一次吼动,都在模拟着曾经所有凶兽的存在与意志,它不是一头单一的怪物,而是整个蛮荒兽潮的集体意志,是所有生灵未化道前本能的凝聚!
一爪压落,空间粉碎如玻璃!
周清风却只是平平抬剑。
没有怒吼,没有气势暴涨。
他眼神中,有日月沉浮,有草木枯荣,有百兽搏杀,也有山海不动。
“我之剑,取天地百象。”
“而你,是我万象的最后一象。”
“这一剑之后,百象入吾身,万象剑道成。”
他缓缓提剑,一步登空,风卷雷鸣!
【铿——!】
剑胚震动,百道剑痕齐亮!
他左脚踏风,右掌引雷,双目含光,一剑斩出!
“百痕·归一。”
那一刻,天地一静。
时光似乎停顿,天地风止,云海逆流!
百道兽影从他身后腾起,化作虚影汇入剑胚,随后一并顺着他这一剑倾泻而下!
“轰——!!!”
那“万劫吞天犼”的虚影顷刻瓦解!
它并非被一剑斩碎,而是被那剑中所蕴含的“斗”的意志彻底消融!
它代表的是生灵的野性、兽的杀伐本能,而周清风此剑,代表的却是人之意志!
是人族对万古天道的抗争之剑,是站在天地之下的一介凡人,举剑问天的逆命之锋!
这一剑落下之后,天地间所有兽影同时俯首!
它们不是被镇压,不是被逼迫,而是在本能上……臣服!
臣服于剑之意!
剑胚之上百痕汇聚,终于凝聚为一道宛如剑脊般的金线,从剑首直贯剑尖,贯通整剑!
那不是痕了,那是——剑脉!
“原来,真正的剑,不是只为斩敌。”
“剑的本源,是斗,是破,是不屈,是在最黑暗的夜里,依旧敢亮出的那一道光。”
他缓缓收剑,闭眼一瞬,胸膛起伏,心神震荡。
百年观道,百兽争锋,百劫问心。
他终于,为“剑”赋予了最本质的定义——
“剑,是道。”
“道,是斗。”
“斗,是人之不屈魂!”
【轰隆隆——】
虚空中,金色雷霆爆响。
虚空中那隐匿已久的“元初断剑”的意志,终于再度现身!
它像是被这百痕归一的剑意所震醒,如重逢旧主,热烈回应!
下一刻,整个试炼世界被一道金芒吞没。
周清风手中的剑胚缓缓发光,那股沉睡了万古的气息终于醒来!
而就在这最后一剑之后,他转身,发现身后虚空浮现出一尊巨大的影子——
那是他自己!
穿着粗衣,踏着万兽尸骨,剑胚在手,身周有百痕映照天幕!
他站在百兽尸骸之间,将剑胚插入大地,闭目一拜!
“此剑,由我百战所铸。”
“剑之本意,乃为斗也。”
“斗百兽,斗命途,斗天不公!”
那一刻,剑胚轰然震颤!
百道剑痕自剑身腾空而起,化为一条金线流入他体内!
——斗剑·百形之意!
剑,不止于杀;剑之本意,是抗,是斗,是不屈不挠之意志!
下一刻,天地再次颤动,隐隐有不可抗力要将周清风驱出这个世界。
可是周清风的身形却是巍然不动,甚至嘴角还勾勒起一丝笑容!
“这样你就想结束了?”
万象、日月、山海、草木。。。。
不够!
“观天地而自知,观己身而成剑!”
如果这里便是属于自己的剑之世界.......
周清风缓缓闭目,随后大喝一声道:
“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