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与半空中的金时月之间相隔九十公尺。
地面上的维塔莉娜和沈炎曦，距离黑蛇则有六十公尺。
对于他们这个战斗力的人而言，这样的距离，几乎等同于不存在。
眨眼之间便可拉近。
金时月手持真龙皇剑，剑身上跳跃的金色火焰，无一不在表达着主人的态度。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原本带着一丝轻慢的表情，此刻已完全被冰冷的战意所取代。
她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锋，牢牢锁定在那被黑气围绕的目标身上。
做掉他，这趟乌萨斯的出差就完成了。
这也是为什么金时月会丢下恶灵一个人前来支援的原因。
黑袍人周身黑气翻涌，如同沸腾的墨汁，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殆尽。
无形的气场几乎要掀起他用来遮蔽面容的长袍，但他用一只手压了压，黑袍又重归宁静，好像是什么活物一般。
他握紧手中的黑色弯刀，刀身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刀锋上挣扎哀嚎。
他抬起头，此刻兜帽下的阴影在天命领域的瑞光照耀下显得越发深邃，入眼之处，只能看到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无需任何预兆，战场上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真龙皇剑猛然挥动，金色的火焰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瞬间撕裂战场上的沉寂。
与此同时，黑蛇脚下的地面骤然炸裂，碎石飞溅，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黑色的身影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挣脱了大地的束缚，直扑金时月而去。
受伤的库兰塔和全盛的真龙，他选择先对付后面那个。
交错的一瞬间，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以及尚未消散的火焰残痕，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的位置。
维塔莉娜和沈炎曦同时抬头望去，只见高空中，一黑一金两道光束在燃烧的城市上空高速移动，金色与黑色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光影，哪怕是维塔莉娜，此刻也无法捕捉到他们的具体动作，只能看到不断闪烁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和那不是术士都能感受到的庞大能量波动。
金色的剑光与黑色的刀芒在高速状态下激烈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爆发的能量将周围的空间短暂的扭曲撕裂。
“好快！”沈炎曦忍不住惊叹一声。
维塔莉娜的表情却依旧凝重，她紧紧盯着高空中的战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地面上，赤红色的剑阵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出越来越炽热的光芒。
沈炎曦转头看向维塔莉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要不要我们也上去帮帮忙？或者……给他们加点特效？”
高速战斗进行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随着两人又一次交错，分开，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般，黑袍人和金时月同时拉开了和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手中那把略显诡异的骨质长刀在无数次交错中被真龙皇剑无情的击碎，肉眼可见的诅咒与邪恶从刀身中蔓延出来，接着钻进黑袍人周围的黑雾中，不知是否是错觉，维塔莉娜觉得黑雾中那不由自主的发出沉重的呼吸十分耳熟。
“时月！”维塔莉娜担忧。
金时月侧头看了一眼，露出让她放心的微笑。
“……”黑袍人低头看着手中支离破碎的骨质长刀，主要是看那因为金属崩坏而露出的异兽头颅，那动作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欢喜。
——咔嚓。
众目睽睽之下，黑袍人果断捏碎了暴露出的骨骼，任由附着在那骨骼上的诅咒和恶意挥发在空气中，时月抬眼望去，金色火焰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牢牢将黑袍人和那些黑雾隔离开来。
没有交流，没有停顿，双方从交手的第一时间起，目的就只有一个。
杀死对方。
长刀剩余的部分燃起黑焰，挥舞掀起的热浪将身前的金色火墙撕开扇形缺口，时月身形快速一侧，避开黑焰的正面锋芒。然而黑袍人的动作却更快，崩解的长刀锋刃在撕开缺口的一瞬间就已经竟然突破而来，原本应该压制对方行动的天命领域此刻就像是失去了作用一般。
残破的刀锋直指龙女咽喉要害。
千钧一发的瞬间，一道赤色剑光自远处疾射而来，精准地击中了黑焰刀锋的侧面，迫使刀势偏离。
刀刃最终贴着咽喉划过，灼热的黑焰在时月的战术外套领口处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锵！
下一秒，另一把赤晶长剑从黑袍人背后凭空出现，直扎他的后心，但却被升腾的黑焰挡下。
赤晶长剑与黑焰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冲击波向四周扩散，瞬间震碎了方圆十米内残余的建筑废墟，地面上的源石粉尘被爆炸的火焰点燃，化作一个个跳动的火球，四散飞溅。
时月借着冲击波的推力向后跃开，维塔莉娜则是操纵着剑阵填补了因为她刚才撤退后露出的空档。
赤晶剑阵在维塔莉娜的操控下迅速展开，以包围的姿态环绕在黑袍人四周。
她双手快速变幻手势，按照巫王记忆中那独一无二的源石技艺操作手法，陌生的使用指尖牵引着领域内的庞大源石能量，提纯，凝结，压缩，接着注入每一柄赤晶长剑。
这一刻起，每一把赤晶长剑，都成为了她的法杖，是她的法术施展单元。
剑刃嗡鸣，红光炽盛，如同被唤醒的嗜血猛兽，锁定着主人的猎物。
炽焰，凛寒，狂雷，风刃，爆闪……无数法术突兀的覆盖在赤晶长剑的表面，种类之多，规模之巨大，让被锁定为目标的黑蛇都有些惊讶。
调动这种规模的源石能量，这个库兰塔人怕不是重度矿石病患者，没几年能活了。
在金时月和沈炎曦看来，此刻的维塔莉娜如同莱塔尼亚的金律法卫指挥家一般优雅，精准地控制着每一柄赤晶长剑，剑锋交错，联合着金时月一起，不间断地向黑袍人发动攻势。
剑光纵横，宛若一张密不透风的赤色罗网，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绞杀而至。
金时月和沈炎曦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优雅，太优雅了，跟维塔莉娜之前那种莽夫打法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花里胡哨。”
黑袍人平静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然而在几个回合的交手后，她已清晰体会到金时月刚才面对的压力。
黑袍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反应速度更是远超常人。
面对维塔莉娜精心布置的法术剑阵，他除了刚开始的惊讶外，只剩下冷静，身形在剑光交织的缝隙中游走，黑色断刀挥舞，精准地拨开斩击而至的赤晶剑锋，至于那些法术轰击，压根没能在黑雾中留下任何痕迹。
刀刃与剑身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火星四溅。
黑袍人步伐沉稳，如同暴风雨中的磐石，任凭剑阵攻势如何猛烈，始终无法突破他的防御，甚至金时月的攻击也无法让他有些许慌乱。
维塔莉娜眼神愈发凝重，指尖操控剑阵变幻。
剑刃交错的速度陡然加快，阵型急剧收缩，赤色光芒如同实质的光刃，强行压缩黑袍人的活动空间，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赤色剑光骤雨般倾泻，每一道都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仿佛要将空间都绞碎。地面被剑光映照得一片赤红，热浪滚滚，源石粉尘被高温炙烤，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然而，黑袍人如同暴风雨中心岿然不动的礁石，面对愈发狂暴的剑阵，依旧沉着冷静。黑色断刀在他手中舞动成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黑色旋涡，精准地拦截，摧毁每一道斩击而至的赤晶剑锋。
金属碰撞声密集如雨点，炸裂的火星如同细碎的金砂，不断溅射在黑袍人的黑色兜帽之上，映亮了他兜帽下露出的下半张脸。那是一张线条冷硬的面庞，下巴的轮廓如同刀削斧凿，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弧度，更遑论表情。
随着剑阵中的长剑不断被崩毁，为了维持局势，维塔莉娜能加快操控剑阵的速度，高度集中的精神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次手势的变幻，都仿佛在消耗着她身体中仅存的一分力量。
维持如此高强度的操控，剑阵的源石能量消耗极大，更不用说之前为了摆脱追击，她已经透支了大半的体力。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从她们交手到现在，看着很长，其实也就几分钟的工夫。
就在她准备再次驱动真龙皇剑，配合维塔莉娜发动更猛烈攻势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一架无人机突兀地出现在战场边缘，悬停在半空中。
无人机通体黑色，造型简洁而充满攻击性，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到来。
紧接着，一阵失真而尖锐的电子合成音从无人机上发出，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金属质感，仿佛指甲刮擦金属表面，又像是某种机械在生锈的齿轮上艰难运转，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正是恶灵的声音。
“该撤退了。”恶灵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刚刚接到消息，鲍里斯已经放弃了维护管道，这里已经被彻底抛弃，北风突击队也突破了我设立的莱茵生命行动队的自动防线，正在快速接近。不出两分钟他们就能汇合，对你们形成合围之势。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恶灵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她们的反应，又或者只是为了营造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战场之上，赤色剑阵的光芒逐渐黯淡，维塔莉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剑阵威力减弱，这是她能清晰感知到的，想必对手亦然。
果不其然，黑袍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黑色断刀挥舞的速度陡然加快，原本严密的防御开始出现一丝缝隙，赤色剑阵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想走？晚了！”黑袍人低喝一声，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他猛然探步向前，空闲的左手五指屈成鹰爪般的钳状，目标直指维塔莉娜的咽喉要害。
“小心！”金时月惊呼出声，真龙皇剑立刻回防，但距离太远，鞭长莫及。
沈炎曦反应极快，扬手挥动铁扇，扇骨瞬间展开，罡风呼啸而出，裹挟着青铜锁链，如同蛟龙出海，直取黑袍人后背，试图阻挡他的攻势。
然而，黑袍人的速度远超想象，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便如同鬼魅般避开了青铜锁链的缠绕，继续向维塔莉娜逼近。
但沈炎曦的攻击并不是毫无用处。
罡风猛烈地吹拂起黑袍人的宽大长袍，猎猎作响，一直被遮掩的面容，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骨质面具依旧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面具之上，赫然可见一对与金时月头顶的龙角极为相似，但存在细微不同的龙骨长角。
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其中一根龙角，却齐根断裂，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折断。
黑蛇难道是……德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