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宵！你别睡！醒醒！”
他现在的那个样子已经让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待他，我甚至不敢碰他。
我大声的朝着后面坐着栾菲的那辆车大喊“快来！救命啊！程宵不会要死了吧！你快来！栾菲！”
我一边呼喊着栾菲，一边继续观察着程宵的状况——他在我呼喊的整个过程中还一直不间断的吐血，几乎已经染红了整个后座。
可他嘴里还是不间断的涌出鲜血。
照着他的这个势头吐下去，不出两分钟他不失血而亡都对不起他这个状态。
栾菲听见我的呼喊，从程宵的那一侧车门快速上了车，手中异能泛光，直接奔着程宵心脏而去。
栾菲皱紧眉头“情况很不好，小桐你有没有肾上腺素，马上给他来一针！”
肾上腺素……
我从空间里掏出从系统里兑换的药箱，一顿翻找之下，真被我找到了一管。
我毫不犹豫的将针剂扎入他的身体。
……
中午十二点，程家房车内。
我望着床上程宵单薄的身体不禁陷入沉思。
这一路，从秦惟到程宵……凡是跟我走在一块的男的……怎么都……
这么倒霉啊……
不是受伤就是异能透支。
从山谷出来之后，我一针肾上腺素进去，再加上栾菲来的及时，程宵的小命已经保住了。
只不过饶是异能者，也禁不起两天之内连续重伤。
军方的医生、程家的医生以及栾菲共同会诊后得出结论：活着，能不能醒看命。
程琢和程希也来过了。
这一次，程希打我的时候，我没躲。
虽然我没躲，但也只被打了两下，随后就被程琢拦住了。
他沉默着看了我很久。
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件事情的错并非全在我，程宵如果死了，他也是整个队伍的英雄。
如果没有他，这一夜我们可能被幻象全军覆没。
沦为那片湖的祭品。
事实上，因为后面的车都是没有被经文驱散幻象的，所以每辆车上没有蒙眼的司机都经历过整整八小时的视觉折磨。
整个队伍约有将近两千多辆车，也有两千多人作为司机睁着眼。
这两千多人中，目前已知已经疯掉了一百多人。
剩下的一千多人状况也非常不好。
这样的队伍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出发了。
我也向军方告假，就看着程宵，小心他别死了。
我给他的沉香手串上沾着满满他的血，此刻就放在他床头，轻轻挨着他自己的那一串。
程宵脸上扣着呼吸机，把脸罩得严严实实。
哪怕现在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我却仍能从他的身上闻到血的味道。
“系统？系统？”
我在脑内呼唤破铜烂铁。
没人理我。
？
怎么回事？以前不喊它它都蹦出来，今天怎么了？
突然间，一个机械音回复我道“您好，0301号宿主陈星桐，您上次向我局提供的举报已经被受理，目前0301号男配苏熠的情况已经进行核实，黑化数值无异常……”
机械音说着，我的手中忽然一沉。
一个透明球状物出现在了我的手中。
那是一个有点像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呈透明的蓝色，偶尔竟然能看见闪光在中间流淌。
就……还挺好看的。
“这件物品名为回忆水晶，为上次受案回执，如果宿主对男配苏熠的黑化值有异议，可砸碎水晶球观看0301号男配的回忆。”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走吧，让破烂回来吧。”
机械音沉默半晌，随后重新响起“0301号破铜烂铁系统正在进行休假，接下来的三天由我替班，宿主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进行兑换。”
啊？你小子还度假去了？！
你就把你的宿主一个人扔在这个荒凉冷漠的地方？！你有没有心啊捡破烂？！
况且这个系统……
我向它搭话道“你们系统还有分别吗？我以为都是一个电脑的分身呢……”
“不是的宿主。”
好冷漠。
“嗯……你也是系统吗？也负责收破烂？”
“每个系统有每个系统不一样的职责和能力，我的能力和0301号系统不同。”
“那你收什么啊？”
“抱歉宿主，这是机密，不可以说。”
……真的好冷漠。
我突然有点怀念嘴贱的破烂了……这个系统真够冷冰冰的，可能是收冰的吧……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水晶球，又看着病床上躺着生死不知的程潇。
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
不然……
“这段记忆的进程大概要多久？”我突然想起之前做关于苏熠的梦的时候，大概一整晚我都梦见了。
这个水晶球看着目标不小，估计要花段时间。
“放心宿主，水晶球内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看完整段回忆大概需要现实时间十二小时，宿主的样子和睡着无异，不会让人怀疑。”
那就……
我将水晶球狠狠砸向地上。
……
眼前是长长的、阴暗无光的走廊。
整个场景像是默片一样，没有声音、没有色彩……也没有人。
年久失修的楼道、一踩就咯吱咯吱响的地板以及一闪一闪破旧的电灯泡……
楼道两侧每隔几米就有一扇门，像是年久失修的大学宿舍。
这好像恐怖片中的场景浮现在我的眼前。
楼道笔直且长，我只能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
右侧，有一扇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童的声音。
我顺着门，看到了门上的指示牌。
洗手间。
我好奇的往里张望、听着。
“就你聪明？就你长了嘴？”一个充满了恶意的男孩声音自里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
小孩子怎么能打人？
没大人管管？
我伸出脚去，想踹开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意料之中的，我整个脚都穿透了大门。
又是这熟悉的感觉。
爷又变成灵体了……
灵体也有好处……至少想去哪里随便去……不用开门了。
进到室内，我才看清了整个洗手间的布局。
洗手间由里外两间构成，里面是厕所，外面是水房，中间由一道门隔开。
此刻，水房的中央有四个小男孩。
不……不对……
中间还有一个小男孩，被他们四人团团围在中央，刚刚的拳打脚踢声应该都是打在他身上的。
男孩穿着一件脏兮兮不合身的灰色t恤，布料被洗的发白，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和口子，看的让人心疼。
他的头低低的，看不清样子。
露在t恤外皮肤上的伤口还流着血……应该就是刚刚被这几个男孩打的。
为首的男孩还嫌不够似的，又狠狠踹了几脚，随后一口唾沫吐在了男孩的头发上“妈的，刚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出声了？废物。”
地上的男孩不知是已经没了知觉还是单纯的不想回应，仍然没有任何回答。
打人的男孩似乎觉得没了意思，大声招呼着旁边的三个男孩，随后扬长而去。
只剩下了地上被打的小男孩……
迟迟没有动静。
不会是被打死了吧？怎么还没看见苏熠就发生了这种事啊？
我挠了挠头，轻轻蹲在被打男孩的前面，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随着我这一蹲下，男孩也抬起了头。
猝不及防的，他的眼睛直直撞入了我的瞳孔。
……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男孩……就是苏熠。
他的眼睛和普通人不同，是极淡极浅的棕色，我绝不会认错。
我有种被发现偷窥的羞耻感。
“喂，系统，他不会能看见我吧？”我被苏熠盯的心里发毛，默默问系统。
“回忆水晶中记载的只是回忆，回忆无法改变，所以0301号男配是看不见宿主的，请宿主放心。”
听到了冰块系统的回应，我才放下了心。
我仔细观察了小小的他。
事实上，他身上的伤不止露出的皮肤，脸上、脖子上……我顺着他的衣服向下看……腿上，满满当当的全部是伤痕。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对自己的身上的伤没有丝毫反应。
看来这不是第一次。
呆坐了很久，苏熠才开始动了。
刚才那帮男孩打的太狠，似乎是伤到了他的腿，他无力的用手抓着旁边的瓷砖砌出的洗手台，似乎想要站起身来。
只不过水房地滑，他受了伤有没有什么力气，这一下不仅没能站起来，甚至比刚刚更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的心好像被紧紧揪成了一团。
无力的想扶他起来，伸手却抓了个空。
这一下似乎比刚才都疼，苏熠的小脸疼的紧紧缩成一团。
却仍然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他又再次尝试着站起身。
这一次，他成功了。
小小的他要踮起脚才能够到水龙头。
他这一伸手，胳膊上的伤就尽然暴露在我眼前。
我以为他暴露在外面的伤就已经算是极致，实在没想到内里的皮肤也青青紫紫……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却也不忍心不看。
我怕他处理不好伤口……又怕他处理的太好。
我忽然想起末世里，他找我摊牌的那个晚上。
他说：这世界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
我盯着男孩，看着他用流水冲洗着身上流血的伤口，盯着那些被他的血染红的水流，盯着他满身的伤痕。
我只感觉我的心好像被人捏住、拽出来揉碎再搅成肉馅。
苏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