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盛顿时惊诧地睁大了眼，那张脸竟与洛梓珺极为相似，若不是他随陛下时常出入月华宫，怕是第一眼便会错认面前之人。
无怪乎一个小小的宫人能有这样大的胆子在御花园献媚，原是依仗便是这样一张脸。
只洛梓珺向来是明媚肆意的，面前之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家子气，比不得洛梓珺半分。
但陛下对月华宫的宠爱他是看在眼里的，只这宠是因洛家还是其他，他却一直未瞧的分明。
如今又出了这号人物，一时间梁盛还真不敢拿主意，小心翼翼朝顶上看去。
却是径直对上了一双嫌恶的眼眸，殷羡煊的脸色如寒霜般冰冷，看清面纱底下的容貌，那本无波澜的眸中竟闪过一丝杀意。
“不懂规矩便去辛者库好好学学规矩。”他摩挲着腰间墨玉，分明没有雷霆震怒，可说出的话却叫人心都颤抖。
这些人真当他是色中饿鬼不成，珍珠和鱼目都分不清。珠玉在前，他又非眼盲心瞎之人，会弃珠玉不顾。
何况这样的东西，便是姣姣的头发丝也比不上。
一句话便决定芸霜的去留，破天的富贵没有享受到，却是要一辈子在辛者库磋磨至死。
芸霜又惊又慌抬头，她没想到见到她的脸，陛下竟是没有半分动容。
当日她瞧得真真的，陛下毫不顾忌瑾妃身上的污秽，将人小心抱在怀里，便是德妃也不顾及，满心满眼都是瑾妃。
她羡慕的同时，又不觉升起无限的幻想，毕竟瑾妃不过有一张好看的脸才夺得宠爱。
她自认不比瑾妃差，听闻瑾妃性子嚣张跋扈毫无度量，每日霸着陛下，对陛下使小性子。而她若成了陛下的人定会百般温柔服帖，绝不会叫陛下为难烦心。
因二皇子一事，德妃将一切都怪罪在她身上。每日想着法磋磨她，别说出现在陛下面前，便是德妃的身旁都靠近不得。
芸霜怨恨不甘，她入后宫可不是来给人当粗俗丫头的，这才想尽法子打听了陛下的踪迹。
好似上天眷顾，今儿瑾妃竟惹怒了陛下，而这正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什么都算好了，却是没有料到陛下心硬如铁，对她的殷勤献媚没有丝毫动容，哪怕她长了那样一张脸。
就这么重视偏爱瑾妃吗，还是对瑾妃的宠爱都不过是逢场作戏，所以看到她的脸才无动于衷。
芸霜脑子此刻就跟被锤子狠狠砸了几下一片混沌，幻想破灭，心中额支柱破碎。
在被宫人拖下去时，芸霜才从混沌中回神，“求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念在奴婢曾在二皇子身边照顾的份上，请陛下网开一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再不会犯了。”
一时间御花园都是她哭天喊地的哭声和额头毫不犹豫撞击地面的声响。
她不想去辛者库，虽入宫时间不长，可辛者库她却是知道的。
那辛者库都是犯了错的宫人去的地方，到了那里的人根本没有出来的可能，每日还要做最累最苦的活。
她还年轻不想一辈子在那毫无生机的地方，比起辛者库，她情愿在长秋宫被德妃折磨。
殷羡煊本慵懒的支着头，眼眸睥睨，如同天上无情无语的仙君般。只是不知想到什么，那双悠远的眸子划过一丝其他情绪。
“慢着。”他慢条斯理道。
但就这随口而出的两个字，却好似最后的救命稻草被芸霜牢牢抓住。
本来面如死灰的她，一摊死水的眼眸重新焕发生机。
“既是长秋宫的人，便给德妃送去，叫她好好管教底下的人。”殷羡煊斜靠在椅背上，一缕乌黑的发从脖颈穿过盘旋在胸口。
他骨节分明的手抵在锋利的下颌处，往上是抿着的薄唇。都说薄唇者亦薄情，帝王更是如此。
将人送回长秋宫，一是给德妃一个警告，二却是芸霜这样背主献媚的宫人在长秋宫可不会比在辛者库轻松，更何况德妃从来不是以怨报德之人。
芸霜却不知其中关窍，她只知自己不用去辛者库那样苦寒的地方吃苦了，连连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德，谢陛下。”
她却不知回长秋宫不是生路，而是生不如死的炼狱生活，竟还在感恩戴德。
后宫之中最容不下心比天高的蠢人。
周围的宫人心知肚明她的下场，却生不起丝毫怜悯。
梁盛没了顾忌，虽然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看她却如看一个死人般。
他挥挥手，芸霜便被人带下去。陛下已网开一面，只是这犯了错，死罪可免，罚却是免不了的。
芸霜被打了二十大板，下半身几乎血肉模糊，人是被抬进长秋宫的。
德妃只见了一眼便将人扔到角落自生自灭。
“娘娘已经处理好了，再不会叫此人碍了娘娘的眼。”书瑶从外走进来。
德妃冷冷将茶盏搁在桌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大好机会送到跟前竟都抓不住，还连累本宫。”
一个小小的宫人哪里有本事在长秋宫畅通无阻来去自由，而且对陛下行踪了如指掌。
芸霜虽蠢了些，可是更方便她掌控。借着洛梓珺惹怒陛下的机会，正是芸霜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哪知这蠢货竟如此愚笨，机会都送到手边都抓不住，白白浪费了那张脸。
书瑶上前，一边为德妃揉按这肩膀，一边道，“是她卑贱之躯没有这样大的福分，倒是难为娘娘为她一番筹谋。”
如此也好，是她自己个儿不争气，便是夫人也怪不到娘娘头上。
这一段插曲唯一的作用大抵是叫殷羡煊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便是午膳也没用，便埋头在案几前。
梁盛守在殿门外，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心中苦叹，这乾安宫的天又要变咯。
此刻心中犯嘀咕的人却不止梁盛一个。
宇都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酒楼之内。
洛青昀看着眼前的人，向来灵活的脑子此刻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本在酒楼与他人商谈，便被小二告知有贵人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