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眼前无路可走，便上天入地，寻求突破。
这是步非凡方才在议事大帐里说过的一句话。
就在这么一会儿，这句话忽然闯进了他的脑海中，再联想到今日在山顶看到的雄鹰，尘封在心底的一段记忆被悄然唤醒。
那还是幼年时分，他自小便喜欢看书，猎奇心理极强，四书五经野史图志，可谓是饱览群书。而他依稀记得，有一本图志里面记载的一段野史。
说是几百年前，奇门八卦机关偃术盛行之时，其鼻祖鬼谷子，带着手底下的一批偃师南征北战，可谓是横行四方，从无败绩，成为了一方霸主。
直到火药被道家的一个炼丹师无意中研究出来，方才用热火打败了这批人。
因为偃术的可怕，那段日子鬼谷子的门生几乎是被绞杀殆尽，机关巧术也从此失传。
再到后来，火药配方失传，现存的配方只能做出来烟花爆竹，再没了先前那么大的杀伤力，中原方才换得一时的和平。
虽说只是个普通的野史志怪图志，可里面对鬼谷子手下偃师的描述可谓是神乎其神。
像沈君兮先前在粱州城做出来的那批弩机和战车，似乎都是后代流传下来的机关巧术的一小部分。
而这不过是偃术的入门。可尽管如此，却也在战争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传闻中鬼谷子亲传的偃师，上天入地下海，当真是无所不能。
有地龙术、阵法、还有能够潜入水中的蛟龙，各式机关无比精密，只可惜如今已经尽数失传。
而让步非凡印象最深的，是书中唤作飞鸟的那个存在。
那似乎也是一个精巧的物件，能够带人升天，出其不意发动奇袭。
沈君兮先前是北诏太后，略通机关巧术，她能做出来弩机，别人未必就做不出来其他的东西。
更何况，当时萧堂宇他们挖地道从粱州城战壕里钻出来的事情，步非凡并不知晓，甚至现在想来都隐约有了一点传闻中靠机关催动，行于地下的地龙的影子。
这飞鸟，也不一定做不出来。
再者，白日里步非凡和南宫无言就商讨过，北辰修此人绝非池中物，不可能临阵毫无作为，坐以待毙。
他这些日子没有反应，或许就是在寻求别的突破之法。
他到底会不会从天上来？
胡思乱想后，最后所有的问题都归于这里。
步非凡觉得，不管他会不会来，多做一手防备总是好的。
想到这里，步非凡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月落乌啼，几分荒凉，除了巡逻的士兵，想必南宫无言和云栖彦应该已经睡了。
似乎要布防，也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步非凡自从想到那图志中描述的飞鸟，就更加不安起来。
布防的确不急于这一时，但如果北辰修他们，就刚刚好是今晚来呢，东楚经历不起这样的损失。
既然他这个时候已经想到了这里，就不应该犹豫。
步非凡当即披上外衣出了门，步履匆匆赶到南宫无言的营帐前。
值得庆幸的是南宫无言的营帐还是灯火通明，似是还没有睡下。
不过云栖彦的营帐里面已然熄了灯。
步非凡让人通报之时，南宫无言本来已经要睡下了，但步非凡也深夜来访，想必是有什么要事，最终还是让他进来了。
两人白天之时说的那些话犹然在耳，南宫无言着实有些难以安眠。
步非凡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知，南宫无言的面色很快凝重起来。
“那依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步非凡思索片刻，道：“依臣之见，应当立即准备弓箭手和打火石，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即射杀。”
他顿了顿，又道：“臣今日去两侧制高点视察之时已然让人在四方设下陷阱，若是北诏人真的从天上来，被击落之后必然无路可逃。”
步非凡心思缜密，布置精确，倒是让南宫无言一阵心安。
他按了按眉心，道：“好，你拿着朕的令牌吩咐下去吧。”
步非凡怔了怔，见南宫无言面带倦色，终是没有多说，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其实他今日一路奔波而来，已经很是疲惫了，他本来以为南宫无言会让云栖彦来做这些事情的。
况且，他虽然也算是身兼要职，不过说到底只是个文臣，和军队里的士兵并不熟悉。再者，还有个云栖彦压在上面，自己在这里发号施令，最后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尽力完成，能完成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可南宫无言高傲自负的性子步非凡多少知道一些，自己尽全力便是了，至于结果如何，他……也无能为力。
等到步非凡将一切安排妥当，那些被他深夜喊起来的士兵早就面有不耐之色，他们只觉得这个拿着陛下亲临玉牌的御史大夫，看上去十分文弱，满嘴的大道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指挥这场战争。
云将军的部署已然十分严密了，他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奈何有个南宫无言替步非凡撑腰，这些士兵不敢发作，只能言语上催促一二。
殊不知步非凡看上去身子骨弱，却轻功卓群，单论武力值，以一挑十也没有问题。
在这个节骨眼上，步非凡自然不会和这些人斤斤计较，再三叮嘱了防空的重要性之后，便准备回去了。
身后那士兵趁他转身之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见他走远，在地上催了一声，偷偷骂了句小白脸，就准备靠着身后的木桩眯一会儿。
直到一只羽箭带着尾火划过天际，点燃了一片天空之时，方才惊醒了这些人。
他远远望过去，正是方才自己十分不屑的那个白衣男子，拉弓射箭，对准了远处的那片天空，在火光的映照下眸中带着十足的坚毅狠辣。
然来不及怔愣，一声“敌袭——”惊破天际，那些士兵纷纷抬头顺着那片火光看去，目力所及之处，是一道带着火光坠落的黑影。
与此同时，似乎夜空里还有几个黑压压的东西，像是大鸟，朝着这边飞来。
数百只羽箭齐刷刷的对准了天上来的人，直到这个时候，这群愚蠢而不自知的士兵方才明白步非凡的高瞻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