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道皱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下来,转而变的阴沉。
蒙武那一眼的鄙视和痛恨他是看在眼里了,然而心里却是十分不解。
因为他和蒙武并没有太大的过节。
往日他作为左相领衔六部,而蒙武作为禁军大统领常伴武德帝身侧。
他们这一文一武,虽私下里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平日里见面也是多有尊敬的。
然而如今的蒙武,自从北境回来后却每每都看他不顺眼,不但朝上朝下见面从不持礼问候,更是每次都冷眼相视!
哪怕是他主动问候,这蒙武都只是冷哼一声,从不应答。
而更让他感觉不解的便是,此前的蒙武虽然位居一品禁军大统领,可除了武德帝安排的事情,其他朝政他从不过问。
然而如今却不一样了!
如今的蒙武并不担任任何职务,可这几日在朝堂上,他多有对朝政不同的见解。甚至是只要他张之道开口,蒙武必然就要回怼上两句,俨然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如此转变,着实是不像是他本人!
心中这般想着,张之道就凝眉阴沉了下来,待眯眼看了蒙武一眼后,身上就有股冷意在蔓延。
而就在他这般与蒙武针锋相对的时候,那坐在龙椅上的秦风却也在听了蒙武的话后冷下来脸,之后开口就阴沉沉的问道。
“武陵侯,你这是在教训本王了?”
蒙武躬身抱拳,轻声道:“不敢,只是谏言而已!”
“蒙武虽不是御史,但常伴在陛下身侧,也自是知道陛下对殿下的期许!”
“如今陛下既然已命殿下监国,那蒙武自当会像此前侍奉陛下那般忠诚,有什么就说什么!”
然而听了这话,秦风却冷笑道:“哦?忠诚?”
“你所谓的忠诚,就是想让本王将那已然有了自立之心的镇北王依旧看做是忠臣良将国之栋梁,并继续给于加封和犒赏?”
“武陵侯你知不知道,他叶千尘的不臣之心已然昭然若揭!而如今你这般袒护他,又是……何用意呢?”
看着蒙武,秦风阴沉冰冷的说道。
蒙武抬头,待认真的看了秦风一眼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殿下,臣不是在袒护他,而是在维护您的尊严和威望!”
“镇北王是忠是奸那都是日后的事情,然而在此刻他却是我大秦无可比拟的大功臣,甚至将之称之为新一代的战神都不为过!”
“幽凉两州被浑邪王部蹂躏践踏快二十年了!”
“此既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也是我大秦朝廷乃至万千百姓心中无法抹去的耻辱和痛处!”
“如今镇北王亲率镇北军不但阵斩浑邪王灭了其部,更是将幽凉两州也重新收归我大秦!”
“此既是一雪前耻,也是扬我国威的伟大壮举!”
“如今他携胜归来,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在翘首以待的想要亲眼目睹这个威名赫赫的大英雄!”
“而在这个时候您将他视为贼寇,那又要将朝廷放在何等的位置?”
“按常理说,如今这个时候,真正应该痛恨他的不应该是北蛮朝廷吗?”
“可若是如今您代表的我大秦朝廷也痛恨他,不认可他的功勋!那在万千百姓心中,被当做贼寇的恐怕就不是他,而是朝廷以及上下文武百官,甚至也包括您了!”
说着,蒙武又扫了一眼六部尚书,并继续道:“殿下,对于有功之人拒不封赏反而欲行诛灭,这可是极为让人寒心的事情啊!”
“此事,若摊开了说,不易于掘我朝廷之根基,折损皇家的威信!”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如今民间已然在传当年叶昭战死在火邪岭是陛下忌惮叶昭功高震主所为!”
“而如今您若是还要效仿,那岂不是间接证实了这个传言?”
说完,蒙武就一掀官袍郑重的跪地道:“殿下,民心不可逆啊!我秦人本就尚武,寻常小吏误伤一人,他们都敢持棍棒而对峙!”
“可若是伤了万千百,以及功勋将士之心,那日后又会酿成什么样的祸事,怕就是我们所有人不愿意想,也不敢想象的!”
说完,蒙武就认真的拜了下去。
秦风一怔,在看着蒙武拜了下去后,他不由的就坐直了身体。
甚至在仔细品味了蒙武的那一番话后,他更是感觉受不起这一拜一样竟是情不自禁的就站了起来。
而之后,他就沉着脸皱着眉开始仔细琢磨沉思了起来。
然而他越是仔细琢磨,就感觉蒙武说的句句都是肺腑良言,乃至于之后他后背都不由自主的被冷汗所浸湿!
是啊!
北境一战,他和朝廷拒不救援,甚至还扬言要放弃北境!
此事已然令朝野上下非议不止!
而如今,他若是再对携胜归来的叶千尘报以猜忌和敌意,那或许就不用日后三皇子回来争抢,他这监国的位子恐怕就坐不住了。
而更让他感觉后怕的是,倘若他接二连三的倒行逆施之举,真的让天下民心都归附于叶千尘。那他秦氏一族的天下恐怕都不用叶千尘来推,就会自然而然的倒塌下来。
想到这里,秦风不由的就呼吸急促,紧随而后他看向蒙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和暖意。
然而就在这时候,张之道却是突然冷哼一声看向蒙武道:“武陵侯,你的民心之论虽然不假,可镇北王犯下的罪过却也不能忽视啊!”
“且不说此次,他未得朝廷许可就擅自带着三万人马离境,这已然逾越了朝廷的律令和规矩!”
“就说他此前私自斩杀镇西侯并屠灭西境二十万精锐大军,就已然有了谋反之实!”
“镇西侯可是朝廷委任镇守西境的驻边军侯!”
“他镇北王先斩而后不奏,已然是不将陛下和朝廷放在眼里了!”
“如此罪过,难道你也想让朝廷和殿下忽视而既往不咎吗?”
“你可别忘了,如今镇西侯的长子魏盛勇可就在长安城里奔走,希望朝廷和殿下给他镇西侯府上下一个公道呢?”
“你言之凿凿说镇北王功不可没,那镇西侯呢?”
“他镇守西境这么多年,难道就连寸尺之功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