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若心通红的眼底，华才人略带心疼的摸了摸姜若心的胳膊，轻声安慰道：
“母亲这也是逼不得已，待会儿你在陛下面前哭得狠些，总要狠狠地给十一公主一个教训，才不枉费我心儿受了这么一遭苦！”
姜若心的眼底还挂着泪珠，听见华才人这话狠狠地点了点头，心底对姜若瑶的愤恨又更上一层楼。
每次的晨昏定省无外乎那些车轱辘话来回搬说，皇后娘娘端正的坐在凤座上，听着下头一片一片的或真情或假意的寒暄。
弯着一丝不苟的笑容，时不时的应和一两句。
其实皇后娘娘心里清楚的很，她们这群面服心不服的宫妃们肯乖顺的来她凤仪宫请安，除了是陛下的圣旨不敢违抗之外，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见陛下一面。
毕竟这后宫里除了贞贵妃和颖妃恩宠不断之外，大多是东边蔷薇开罢便是西边月季独美。
两三个月得不到陛下一次垂怜才是平常事。
所以这些宫妃们心中各有各的盘算，皇后听得有些倦了，便转了眸光挨个看过去。
待目光落在姜若瑶的身上的时候，皇后的心中忽的生出了一丝疑窦：
“小十一为何眼下一片黛青，似是一夜没有睡好啊？”
被点了名字的姜若瑶冷不丁的一个回神，与皇后那双极浅极淡的眸子对上了。
那一瞬间，姜若瑶觉得自己渺小的灵魂都要被那双眸子吸附进去，大脑一片空白。
姜若瑶眨了眨眼睛，微微垂下眸子不敢再看。
心里掠过层层的凉意，差一点……差一点她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脱口而出了。
这皇后娘娘……当真古怪的厉害！
姜若瑶低垂着眸子，昨夜为了雨葡擅自闯入凤仪宫里探听皇后秘密的事情，她那个小屋子可是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下。
今日晨起她也发现了自己那副倦容实在是引人怀疑，可是无论她如何遮盖也掩饰不了她精神萎靡的事实。
这眼下只余一点黛青已然是她费了许多心思遮掩而成的了，却不想皇后如此敏锐。
面对皇后带着怀疑犹如实质的目光，姜若瑶只觉得脚下难安，身上冒出涔涔冷汗来。
半晌，再皇后将将要再一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姜若瑶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自己的眼尾，言语间颇有几分委屈的味道：
“说出来叫母后笑话，儿臣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
说完，眼眶里还蓄了一点晶莹的泪珠，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咬了咬唇作委屈模样。
皇后被姜若瑶这副模样弄得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然。
还是颖妃温柔的开了口，柔柔和和的语调带着安抚的意味：
“小十一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受了委屈便难受的睡不着觉了？”
颖妃不明白流动在皇后与姜若瑶之间的暗潮涌动，只以为姜若瑶是真的因为昨日在皇后处受了冷落而难受了一夜。
既是出于对姜若瑶的爱护之心，也是因为姜若瑶昨日是她主动邀请带入凤仪宫的。
本性单纯为人磊落的颖妃自认为姜若瑶昨日所受到的委屈她是有一份责任的，所以便主动开口安抚着。
姜若瑶羞赧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只是低垂着羽睫，盯着地面上虚无的一点，做足了有些委屈却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四下里坐着的妃嫔们也都将鄙夷轻视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姜若瑶身上。
纵然是得了颖妃的青睐又如何，皇后娘娘还不是看不上她一个低微婕妤所出的公主。
这宫中，谁人不知道颖妃对皇后的态度，喜皇后之所喜，恶皇后之所恶。
只要皇后不愿意接纳姜若瑶，颖妃这棵大树姜若瑶便不算抱得牢实。
皇后眉毛微微蹙起，见了姜若瑶被这些嫔妃如此排挤的样子，心里的怀疑倒是微微放松下来了。
梅婕妤与姜若瑶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她是知道的，但皇后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怪不得姜若瑶如此急切的想要投身自己麾下，受了自己冷眼冷语也难免焦躁难安，一夜不得好眠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此想着，皇后的嘴角微微牵扯出一丝苦笑。
自己可真是魔怔了，见惯了身旁人两面三刀，人人都有几副面孔，竟然慢慢的忘记这世上原本是寻常人更多一些。
姜若瑶一个无宠无依仗的深宫公主，哪里来的那样大的本事能在她围得铁桶一般的凤仪宫里来去自由杀人溅血呢？
皇后的眸光顺着姜若瑶慢慢的往回流转开来。
只是不知道昨夜发生在凤仪宫的事情到底是何方神圣做的事情？如此深夜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她？
皇后怀疑的目光落在贞贵妃纤弱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深意丛丛。
察觉到皇后不同寻常的打量，贞贵妃勾起一个妩媚多情的笑意，眼波荡漾着勾了皇后一眼，端得是风情万种。
这边皇后与贞贵妃眼神交锋如刀，另一边皇帝下了早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臣妾请陛下安，陛下圣体躬安！”
“儿臣请父皇安，父皇圣体躬安！”
见皇帝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忙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整齐的行礼问安。
皇帝捏着玉珠的手轻轻一扬，示意众人起身。
自己伸手扶了皇后起身，帝后二人相视一笑，轻轻的挨着坐在了上头凤座上。
自从上次在梅婕妤的院子里闹上那么一出以来，贞贵妃的恩宠渐渐地没落了，皇帝与皇后之间倒是时隔多年的和睦起来。
而华才人的复起竟也没有能够改变这个局面分毫。
风座之下，贞贵妃妩媚的眼睛里盛满了嫉恨忌妒之色，眼神如刀一样往皇后娘娘身上飞着。
颖妃笑眯眯的看着贞贵妃，只觉得心里舒畅极了。
风水轮流转，终究轮到了皇后娘娘恩宠眷顾的时候了。
皇帝来了，一直左一句禅语右一句机锋的凤仪宫里气氛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人人脸上的笑容变得热切真诚了许多，眼波流转之间也多了神采奕奕，很是一副三春盛景百花齐放的样子。
皇帝含着笑意，温和的按着宫妃们品阶高低一个一个的说着话，时不时的关怀安抚施以君恩。
这是大多数妃嫔名正言顺与皇帝说话机会，个个都卯足了劲头展示着自己的长处。
容貌姣好的便含笑如花。
才情出众的便一句一句引经据典的说着话。
待轮到梅婕妤的时候，皇帝的眉心微微凝结了一瞬，想起了今日晨时在华才人处听到的话。
“梅婕妤……”
皇帝微微沉了声，开口唤道。
“呕……”
一旁的姜若瑶却面色一白，用帕子捂着嘴巴忍不住的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