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
晏臻震怒之下掷出去的茶盏崩裂的碎片四散而起，刚好崩到张贵嫔的裙子上，虽然没造成伤害，但她还是害怕的惊叫了一声。
晏臻循声听过去，他更生气了，面上阴云密布，怒道:“出去！”
张贵嫔御前失仪面如土色，面对嫔妃们各种各样的目光，她脸上再也挂不住，掩面夺门而出。
现下除了皇后只有荣夫人敢上前略劝一劝:“陛下息怒，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且听太医怎么说，皇后娘娘已经叫人下去查了，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晏臻被柔声劝着，一旁好茶好水殷勤伺候着，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陆明河这才开口道:“且康贵人从步辇上摔下来是脸着地的，她的头部，肩部和腹部都受到了重创，只怕以后都要仔细调养了。”
虽然陆明河的话说的还算委婉，但晏臻等人也听出他话里话外康贵人伤的不轻的意思。
晏臻沉着脸，一言不发。
殿内也没人再敢出声。
只隐约还能听见从偏殿里传来康贵人的呻吟以及宫人低低的哭泣。
这时，皇后瞥见外面似乎站了个眼熟的宫女，那宫女见殿里的情形严峻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进，她犹豫在门口被看见。
皇后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进来！”
宫女这才进殿来，走近了，晏臻和皇后都认出了，这不是沈才人身边的茉音吗？
晏臻面色不豫，但依旧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茉音规规矩矩磕了个头，道:“回陛下，奴婢知道这里出了大事，本不该来打扰，可是，可是沈才人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奴婢想请太医，可太医们都在全力救治康贵人，奴婢不敢贸然惊动，所以才到这里来求陛下和娘娘，望陛下娘娘恕罪！”
茉音字字清楚，可晏臻的思绪却一点一滴的被搅浑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晕倒的？”晏臻抬头在嫔妃堆里寻找，只看见一群女人木然的视线，并没看见沈今若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
她果然不在。
茉音道:“回陛下，沈才人在陛下和各宫主子都往岁羽殿赶来时就晕倒了，晕倒在福宁殿。”
姜才人“呀”了一声，站出来道:“那还是我把她扶到后殿去的。”
茉音:“是，刚才是姜才人帮忙。”
晏臻把视线对准姜才人。
姜才人屈了屈膝，道:“陛下，方才沈才人在席间就昏昏沉沉的，臣妾以为，以为她是贪杯不胜酒力才会醉了，人多事忙，臣妾就先帮着把她安置在福宁殿了，是臣妾的错，臣妾竟不知沈才人是晕倒了。”
姜才人惯会帮嫔妃们的忙，之前康贵人被人下药也是她帮忙照顾的，因此她在晏臻心里的印象倒是个纯善的，眼见她因为没照顾好沈今若而自责，晏臻面色稍缓，也不忍苛责:“这如何能怪你，你亦是好心。罢了。”
晏臻对陆明河道:“你去找个可靠的太医，去给沈才人瞧瞧，有任何问题都要来告诉朕。”
“是。”陆明河道。
皇后道:“那不如让张太医去吧，张太医一向为人稳重，他去看沈才人陛下和本宫也放心些。”
晏臻点点头:“那也好。”
陆明河退下了。
殿内再次陷入安静。
偏殿那边也安静了下来，高去闲一直守在殿外防止出现错漏，现下一切稳定，他躬身进来对晏臻道:“陛下，康贵人现在清醒过来，也不哭闹了，冷静了许多。”
晏臻胸前剧烈起伏一下，他闭了闭眼:“朕去瞧瞧康贵人。”
他一起身，后面呼呼啦啦一群人也跟了过去，只不过一个个都在寝殿外呆着，只有晏臻和皇后进了寝殿。
康贵人面色如纸，额上都是凌乱的发丝，额角磕破了相，已经缠好了纱布。她双眼拉满血丝，目光空洞的盯着一个地方，憔悴又易碎的模样倒让晏臻生出两分怜惜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康贵人的手，忍下心里的难过，安抚她道:“别胡想了，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还会有孩子的。”
康贵人感受到从晏臻温暖干燥的掌心传来的热度，她缓缓转过眸子，看向晏臻紧锁眉头的清俊的面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晏臻瞧她这幅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握紧了康贵人冰凉的手，劝慰的话语都梗在喉咙里，一时心绪难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也失去了一个孩子，他又如何不难过？
皇后见到这样的情状也是心酸，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道:“妹妹，快别这样，你现在在小月中，可不能这么哭，哭大发了可不得了啊。”
康贵人不住的摇头，眼泪簌簌掉落，她颤声虚弱道:“陛下，是臣妾对不住陛下……臣妾也没想到，怎么能从步辇上摔下来，臣妾无颜面对陛下。”
晏臻平了平心绪，轻轻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给她盖好:“别胡说了，好好休息，今日之事，朕定会查清原委。”
这时，去给沈今若看诊的张太医回来了，他进殿跪下回话道:“陛下，娘娘，沈才人身子虚弱，现在还在昏睡中，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皇后深呼吸让自己调整好状态，问道:“什么原因昏过去的？”
张太医面色古怪，一张老脸皱成菊花，他踟蹰道:“这，微臣才疏学浅，竟断不出沈才人昏迷的原因，但沈才人的确因昏迷导致心悸才至今虚弱昏睡。”
晏臻厉声道:“无能！”
张太医跪地请罪。
皇后按了按太阳穴，回头柔声对晏臻道:“陛下，沈才人本就身子弱了些，可能是天气炎热，沈才人这一个月来本就中暑，今日又多喝了几口酒才致如此罢。”
寝殿外的荣夫人接道:“那这身子也太弱了些，别是因为听见康贵人小产，把她吓昏过去的吧。”
皇后凌厉的看了荣夫人一眼，荣夫人撇撇嘴，不以为意。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派出去的凌霜和冬雪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