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十五，十六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宋婶子就带着宋成然回了村。
远远的，就听见村里闹哄哄的。
“啊！天杀的，哪个不要脸的把我家下蛋的母鸡给偷了？”
“……我的猪呢？我猪圈昨天睡觉前还好好的……”
“姓李的，你家门口为啥有我家鸡的毛？是不是你偷了我家鸡……”
“……这、这不是我家大鹅吗？”
“这我昨天山上打的兔子，皮这块儿有个缺口，一模一样的！李老三，你个狗东西，居然偷我兔子皮！”
“这我家鸭子……”
祖孙俩路过李家门口，全是吵嚷着要李家人出来给说法的村民。
还有骂骂咧咧往李家赶的人。
宋婶子觉得奇怪，拉住一个小媳妇问。
那小媳妇气呼呼的，“李家人偷东西，把全村儿都偷了个遍，这群没脸没皮的畜生，早该知道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偷东西？”
宋婶子皱眉，“李家又不是穷的吃不上饭，怎么会？”
“怎么不会！”
小媳妇义愤填膺，“李文风没了，他们没钱了，就偷我们东西拿去卖，换了钱自己花！是不是？”
她问一旁的丈夫。
男人点头，“我们丢的东西，都能在李家找到。”
“都能在李家找到？”宋婶子心头升起诡异感，“怎么个找到法？”
男人啐了口唾沫，骂了李家两句，才说，“我家下蛋的母鸡，昨儿个就是在他家发现鸡毛的，母鸡屁股上有根毛被我媳妇涂了颜色，跟别家不一样！”
宋婶子，“……”
村里喂养的鸡鸭鹅白天都会放出去，家禽认路会自己回去，但有些眼皮子浅的，会半道把别人家撵到自己家。
所以，不少媳妇婆子会在自己家养的鸡鸭鹅身上做记号，方便区分寻找。
“要不是看在文风哥的面子上，我们早报警了！这群不要脸的……”
夫妻俩骂骂咧咧，见宋婶子没话问了，打了声招呼，跟着后来的一家人，朝李家快步走过去。
宋婶子回头看了眼哐哐砸李家门的村民，眉头拧的更紧。
“奶……”
宋成然都看出事情有点诡异了。
“你先去上学，我去找村长打听一下。”
回家拿了书包，宋婶子看着孙子去学校，拎了块腊肉去村长家。
村长媳妇接过，笑骂她来还带东西，拿他们当外人。
宋婶子笑着说了几句好听话，把来意说了。
村长媳妇踮脚探头，看了几眼院外，把宋婶子拉进来。
“去堂屋说。”
村长没开口就先骂了句，“李家这就是活该！”
“打李家那四口放回来，村里就老发生怪事，还是大晚上的闹腾，不是丢了鸡不见了猪，就是家养的鸭子、大鹅出现在李家院子里……”
村长媳妇在一旁解释，“……还有村民大半夜出来上厕所，被人套了麻袋，打的哭爹喊娘，等村里人听到动静赶出去，又找不见人。”
“找不见人？”
村长媳妇嗯了声，“可不？你哥举着火把带着一帮村里小年轻，挨家挨户的翻了底朝天，根本没见外村人！”
“……加上丢的家禽老出现在李家，大家伙都怀疑是李家兄弟俩半夜给人敲闷棍，一天天的，根本不消停。”
宋婶子，“……”
怪不得李家没人出来应声，事情如果是他们做的，他们开门就会被人揍；
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
东西为什么不出现在别人家，偏偏出现在他们家？！
说不清讲不明，你说不是就不是？
村里人怎么会轻易罢休？！
村长拧着眉，叹了一声，问宋婶子，“这事儿，跟文风媳妇没关系吧？”
宋婶子瞬间回神，眼神不善的看了眼自家堂哥。
“说的什么话？跟清一有什么关系？”
“青枝别生气别生气。”
村长媳妇拍了村长一巴掌，“你哥这几天头发都要愁白了，这事儿不解决，村里不安生，他是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那也怀疑不到清一身上！她什么人，什么脾性你不知道吗？”
宋婶子不解气，生气的硬怼村长，“她要是有这心机算计，会白白受李家人那么多年欺负？！”
“可不是，文风媳妇心底好着呢，你哥这不是实在没地方想了……”
“没地方想就报警，让公安来查！”
宋婶子没好气的瞪了眼村长，“别在这冤枉好人。”
她生气，村长反而笑了。
“行了，我这不是随口一说，也没真觉得她会这么做。”
村长笑着看她，“你瞧你这脾气？都不给我机会把话说完。”
宋婶子啐了他一口。
村长无奈，“我这不是想让你惊醒点，别让李家人把这脏水泼到文风媳妇身上吗？”
宋婶子神情一顿。
“报警吧，让公安把事情查清楚，再这么闹下去，你这村长也不好干。”
村长点头，“那就报吧。”
说完，瞥了眼李家方向，嘲讽一笑，“不过得等几天，让李家人也尝尝被人堵到家门口，千夫所指，众叛亲离的滋味。”
村长媳妇叹了声。
宋婶子想到当初，一村子人说樊清一克死李文风，叫嚣着要她偿命，活埋双胞胎的画面，心头还忍不住泛疼。
她面色平静的附和，“嗯，那就缓几天，他们敢喊冤就把物证扔他们跟前，把他们也撵出山河村。”
村长斜眼看她，笑了笑。
“行，让他们也尝尝被全村人撵走是什么滋味儿。”
村长媳妇张了张嘴，又抿唇闭上。
得，这兄妹俩，不愧是一个祖宗生的。
她吧，好歹收了李文风的东西，得了樊清一几个节日的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看热闹。
宋婶子看了几天笑话，每天都去李家院门前溜达上一圈。
眼睁睁看着李家的大门，被村民砸的一个坑一个洼的。
李家人白天被堵在院子里，到了晚上，那些去闹事的村民挨个被套麻袋打，很难让人不怀疑李家人。
周末，宋婶子带着宋成然去镇上，碰上隔壁店房东撵姓苟的老板。
“你房租都交不上，还开什么店？赶紧给老子走人。”
姓苟的不知道什么脑回路，居然把这事怪到樊清一头上，“不是你把火锅店开我隔壁，我生意会那么惨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