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辉煌的脚对准了叶荣光的脑袋，看上去兄弟相残的戏码又要上演了。
太阳底下真是没有新鲜事啊。
院子里的众人都不敢动，生怕激怒了这个来报仇的活阎王，只有彭凯旋还在努力张牙舞爪地谩骂着：“混蛋……混蛋……”
真是身残志坚的典范啊。
我的心中自然焦急如焚，彭凯旋再这么作死的话，下一个肯定就轮到他了。
差不多就得了，聂云峰的确是你干爹，但应该没有那么好的感情吧？
堂屋的沙发上，虽然叶辉煌暂时没注意到我——院子里那么多人，想看到我也挺困难——但我仍旧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下屏幕，不知道龙门商会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
平时不是挺及时吗，怎么今天特别慢啊？
“弟弟，我对你这么好，从小到大都照顾你……可你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要杀掉我，真是太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失望了，我们可是一奶同胞的关系啊，你怎么能下得了手……这样，你先下去，给咱爸咱妈作伴吧！”叶辉煌轻轻地叹着气，眼看就要一脚踹下去了。
“聂老爷子，您还活着？！”叶荣光躺在地上，突然露出惊悚的模样。
“嗯？！”叶辉煌猛地回头，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聂云峰仍旧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胸口的鲜血仍在流淌，早就已经死干净了，不可能还站得起来；彭凯旋倒是骂骂咧咧的，但他根本就动不了。
叶辉煌冷笑一声，一边回头一边说道：“真是搞笑，用这招骗到我又能怎样？弟弟，你中了迷药，不可能动弹了……”
“砰——”
话音未落，一道重击声猛然响起，叶荣光整个人冲天而起，像是炮弹般狠狠撞在叶辉煌的身上。
顶级高手的全力一击当然非常可怕。
叶辉煌的胸口遭到重创，像是火箭一般窜到空中，至少飞出去三四米远，方才“咣当”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紧接着就是“哇”的声音传来，一大口触目惊心的鲜血喷出，泼在地上像是泼了一笔红色的墨。
“嘿嘿嘿……”偷袭成功的叶荣光发出笑声，站稳身形之后还不忘啃了一口始终拎在手中的啤酒瓶子。
“咔嚓”“咔嚓”咀嚼玻璃的声音中，身形巨大的叶荣光面露笑容，嘴巴里的残片不断翻滚着，像是在嚼着口香糖，一步步朝叶辉煌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嗡”一声响，向影发来消息：龙门商会的人到门口了，但现场似乎发生了些变化，是不是先待命？
好家伙，终于来了！
看了一眼院中倒下的叶辉煌，以及霸气丛生的叶荣光，我努力抬起手臂回道：待命，见机行事。
放下手机，我便继续看向门外。
被全力一击后，叶辉煌确实爬不起来了，看他龇牙咧嘴的面容，胸骨至少断了好几根的样子。
他的面色惨白，额头上也浸着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双臂撑着地面好几次，可惜始终都没能站起来，最终只能放弃这个计划，无力地瘫在地上，看着叶荣光渐渐走到自己身前。
紧接着，叶荣光那只足有45码的大脚，便缓缓抬到了他的脑袋上空二十厘米的地方。
攻守易势。
叶辉煌之前是怎么对待叶荣光的，叶荣光现在就怎么对待叶辉煌。
风水轮流转！
现场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包括躺在堂屋的我，以及之前还嚷嚷个不停的彭凯旋，众人均是瞠目结舌，没人知道叶荣光怎么回事。
大家不是一起中了迷药么，怎么他就能如此轻松的活动了？
“不可能！”叶辉煌也极其不可思议，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我给你们的烧烤下了药，确保每一个人都吃过了！”
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叶辉煌，做到这件事情显然轻而易举。
他说叶荣光吃过了，就一定是吃过了。
“哥……”叶荣光轻轻地叹着气，眼神有些无奈，像是在看傻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异食癖啊！”
说这话的时候，叶荣光的嘴巴里还嚼着褐色的玻璃渣子，“老雪花”的质地似乎比普通的啤酒瓶子更加坚硬，也让他吃起来更香醇、更浓郁、更回味无穷。
“异食癖的意思就是，我什么都可以吃，玻璃片、杂草、尘土、铁丝……当然也包括药物。”叶荣光耐心地解释着，的口中依旧“哗啦”作响，时不时传来喉咙吞咽的声音，没人知道他的嘴唇、舌头、食道为什么没被划伤，或许在经年累月的磨练中，早就生出了厚厚的茧，就像骆驼可以吃下仙人掌一样，“天底下的药，我基本上都吃遍了吧，早就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耐药性……”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叶辉煌的瞳孔瞬间收缩，显然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事……只是装晕！”叶辉煌愤怒地咬着牙，两只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也不能说完全没事，还是有一些晕的，不保证自己是你的对手，所以只能先躺在地上了……还好恢复起来也比较快，然后发动关键一击。”说话间，口中的玻璃渣子吞干净了，又咬了一口老雪花的瓶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起来，叶荣光幽幽道：“没办法啊哥哥，你实在太聪明了，必须用些阴损的手段！”
叶荣光的一只脚来回晃动，显然正在寻找落脚点，最终选中了叶辉煌的额头。
这一脚下去，保准他的脑袋当场像西瓜一样爆开。
“别！”叶辉煌嘶吼一声，一张脸因为恐惧都变得狰狞起来，“荣光，你醒醒，我是你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啊！”
“那怎么啦？”叶荣光嘿嘿笑着，“你刚才不是也没打算放过我么？”
“我不可能真动手的，只是在吓唬你，给你一个惩戒，你是我弟弟啊！”叶辉煌机关枪似的说着，像是生怕说得慢了，这一脚就踹下来，“荣光，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你有精神分裂，很多事情不由自主，实际上并不想杀哥哥的……”
“少在这假惺惺的！”叶荣光突然嘶吼起来，一张脸变得极其骇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的那些药丸，才是导致我精神分裂的元凶！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吃过了！”
“……”叶辉煌没有说话，面色微微有些震惊。
稍微懂些面相学的都知道，那是心虚的表现。
“别以为我不知道……”叶荣光重复着这句话，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也愈发凶残了，“从小到大，我都比你表现优秀，学习比你好、智商比你高，就连后来学武，都比你进步快……在家里，爸妈更偏爱我；在学校；老师更喜欢我；在聂家，聂老爷子更器重我；所以你嫉妒我，让我吃下那些药丸，谎称是治疗异食癖的，实际上反而造成我精神分裂！”
“……”叶辉煌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可怜的我啊，出于对哥哥的信任，被你骗了这么多年，直到一年多前才渐渐醒悟过来……当然，也是因为异食癖的原因，导致我产生了各种耐药性，发现自己越吃药越糊涂，不吃药反而还清醒些……”叶荣光轻轻地叹着气，“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哥哥！”
叶辉煌不说话，现场自然也是一片寂静。
大家都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一次是异食癖立了功——叶荣光有异食癖是真，脑子不好使是假。
“再后来，你给我药，我就全部丢掉，脑子果然越来越清醒了……不过嘛，为了掩盖这个真相，我还是会时不时地装疯卖傻……从那时候起，我就恨死你了……哥哥！”叶荣光沉沉地说着：“我很想杀了你，但你权大势大，深受聂老爷子的器重，在整个西南地区都独揽大权……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一直隐忍，等待报仇的最佳时机……”
说到这里，叶荣光终于笑了起来，像是阳光刺破厚厚的乌云：“苍天不负有心人啊，聂老爷子终于将你弃如敝履，我也能够放心大胆地找你报仇了！哥哥，话说完了，还有疑问没？”
叶辉煌沉默不语，显然是没有了。
因为叶荣光已经说的足够通透。
前因后果，从头到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在心中暗自腹诽“叶荣光实在太狠心，连自己亲哥哥也杀”的话，听完这段心路历程之后，想来没有人会这么觉得了。
叶辉煌确实该死，叶荣光做得没毛病，一年多来忍辱偷生、卧薪尝胆，今天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
“没有的话，我就要杀你了……哥哥。”叶荣光微笑着，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苦涩，显然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也很痛苦。
“……把我和爸妈埋在一起。”叶辉煌终于开口，沉沉地道：“爸妈生前最宠爱的就是你，我时常被冷落和无视……既然死了，就让我多陪伴他们一段时间吧！”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了！”叶荣光轻轻地咬着牙，目光之中满是愤恨，“这些年来，你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是一定会杀掉你，谁求情都没有用！”
“没让你放过我，只是有些感慨……”叶辉煌幽幽地道：“其实我也挺恨你的，为什么你我是兄弟俩，偏偏你就那么优秀，干什么都比我出色？爸妈喜欢你，老师喜欢你，聂老爷子也喜欢你……明明我也不差，偏偏跟你相比，就逊色了许多！对，我是嫉妒你，甚至痛恨你！”
叶荣光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你说你想杀我，已经一年多了？”叶辉煌冷笑着，“可是我想杀你，已经几十年了！我有无数次的机会下手，但都没有动手，因为你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当然了，我现在很后悔，如果早点动手的话，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没错，你该早点动手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只能被我杀掉！”叶荣光恶狠狠地说着，狠狠一脚跺了下去。
院子里所有人都想象到了叶辉煌的脑袋如同西瓜爆开一般的血腥场面。
但偏偏没有爆。
叶荣光的脚停留在叶辉煌脑袋的上空，大概有几公分，始终踩不下去。
“我还是太善良了……”叶荣光轻轻地叹着气，“亲哥害得我精神分裂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还是不忍心杀了他。”
“很正常，因为我们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交情！”叶辉煌激动地说：“荣光，放了我，咱们重新开始，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不，你误解了，我下不了手，不代表不想杀你。”叶荣光转头看向院子里的众人，“大家的药效差不多快过去了吧……谁来代劳一下？”
院子里顿时起了一阵窸窣之声，大家都在试探着活动手脚，我也试着抬了一下胳膊，果然已经可以动了。
“叶叔叔，我来！”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正是彭凯旋。
看到他，叶荣光便笑了起来，笑容如同花儿一般灿烂，眼神之中更是充满宠溺：“好啊，聂公子，就交给你！”
看得出来叶荣光很喜欢彭凯旋。
不过像彭凯旋这样优秀的小伙子，有谁会不喜欢？
满脸怒火的彭凯旋一步步朝叶辉煌走了过去，因为药劲儿还未彻底过去，所以他的双腿略微有些蹒跚，步子也有一些踉跄，但他始终往前走着。
聂云峰是彭凯旋的干爹，这么愤怒倒是也很正常，由他亲手杀死叶辉煌更是合情合理，现场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的愤怒有些过火，似乎超出了一个干儿子应该有的程度。
片刻，彭凯旋便走到了叶辉煌的身前，还缓缓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
为了防止叶辉煌突然暴起伤人或是逃走，叶荣光甚至踩在了他的肚子上，面带微笑地说：“聂公子，可以动手了。”
“不要！”叶辉煌惊恐地大叫着：“彭凯旋，是我从中牵线搭桥，你才能做聂云峰的干儿子！而且聂云峰死了以后，你就能光明正大地继承家产，做西南地区的大管家了……我是你的贵人、恩人，你不能杀我……”
话未说完，彭凯旋便手起刀落，狠狠将匕首插在他的心口。
没有任何犹豫，毫不拖泥带水。
鲜血迅速从叶辉煌的胸前弥漫出来，像是冬夜里突然盛开的腊梅，触目惊心。
叶辉煌的眼睛也瞪大了，嘴巴轻轻地嘟囔着，似乎还想求饶。
但这并没有完。
“这一刀，是替我干爹扎的！”
彭凯旋将刀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出来的同时，又狠狠扎下去第二刀，下手极其果断利落，甚至称得上是狠毒，仿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深仇大恨。
“这一刀，是替我亲爹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