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临近中午，沈晏宁在查看葛卓的现场图片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分神看了下屏幕上的号码，马上就按下了接听键，“老谭，你有什么新发现？”
电话那边传来谭梁中气十足的笑声，“要谢谢沈副昨晚的夜宵。”
“你不会打电话来就说这些吧？”沈晏宁不为所动，依照他对对方的了解有工作的情况下，他肯定有了什么新发现才会特意打来这个电话。
“别这么扫兴嘛。”谭梁笑呵呵地说道，“你下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沈晏宁无语了一下，“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看你带什么。”谭梁坐在与解剖室相连的观察室，有点儿疲累，“提神醒脑就行。”
沈晏宁悟了，“行，你等着吧。”
他挂断电话，站了起来，穿上了外套，向办公室外走去。
在市局附近的店铺打包好了午饭和咖啡，奶茶，才又向着地下一层前进。
他来到谭梁经常在的观察室，发现对方斜靠在沙发椅上闭着眼睛，轻微地打着盹，估计是忙了一晚上现在实在挺不住了。
沈晏宁轻手轻脚的将手中的食品放到桌子上，从后面的衣柜中拿出实验服，给自己穿好。
但他在进入解剖室的时候停了下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上次谭梁告诉他的密码，输入了进去，才打开了连接解剖室的门。
他走了进去，看见了解剖床上的葛卓。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皮肤惨白，沈晏宁仔细地查看着，目光落在他的脚底时，他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三个直径在6-8毫米左右的圆形斑痕呈现在他的足底部，中央凹陷，周围隆起，边缘钝圆，大约有1-2毫米高，形似浅火山口，与周围皮肤组织分界清晰。
沈晏宁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轻轻的摸在了上面，感觉到坚硬的质地。
这是典型的电流斑。
他又走向葛卓的身侧，翻起尸体的双手，查看它的手掌，那上面也有着和脚底一样的痕迹。
“他是被电死的？”沈晏宁小声嘀咕了一下，目光又落在葛卓的后脑，黑色的头发已经被剃掉，露出了被钝器击打形成的暗红色伤口。
“你想的没错，他是被电死的。”
谭梁睡眼朦胧的站在门口，突然出声，“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晏宁。”
“刚来不久，你怎么醒了？”沈晏宁站直了身体。
“当然是闻到饭香了。”谭梁笑起来，“先吃饭，等下再说结果。”
沈晏宁点了点头，走出来。
谭梁打开餐盒，看着里面的色香味俱全的简餐心满意足的哼了一声，倒是先拿起咖啡喝了起来。
吃完饭，法医似乎也清醒了过来。
他走向电脑，调出一个实验结果，低声说道，“这是从他脑部附近的淋巴取下来的切片，做的实验。”
沈晏宁看过去，计算机的屏幕上呈现出经过特殊处理后的样本，所表现出来的山川沟壑的形象。
谭梁指着其中的一部分说，“这块区域没有显示出有较多的蛋白质聚集的现象，也没有白细胞渗出的炎症反应，所以可以肯定这个伤不是生前造成的。
“简单的来说，这个伤就是他死后，有人使用钝器砸上去形成的。”
法医忽然想到了那个花瓶破口的位置。
沈晏宁听后点了点头，“那你能不能确定他是死于电击？”
谭梁没有马上说话，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伸手调出了几个调查报告，“我给他做了皮肤金属化的检测。除之外还做了心血管系统、内脏系统的检测，至于骨损伤的情况要在等一等了。”
他的鼠标点了一下，“你看他的心脏报告，他的心脏是趋向停于舒张期的，呈现出扩张状态，尤其是右心更为明显。”
谭梁在上面相应的位置用鼠标虚空画着圈，“而且他心脏的血液是暗红色，各层有点状的出血斑。这是因为电流经过血管，尤其是经过动脉的时候，血管壁会有明显水肿，内弹力膜驰张、分离和断裂。脑组织、蛛网膜下腔有出血，神经细胞变性。”
他的语速不疾不徐，恰好能让沈晏宁理解，这些知识过于专业，其实不讲出来也可以，但法医觉得面前的人是能够明白的。
说话间，谭梁又切换出一组报告，“你看，这是他的内脏报告。
“他的消化管破裂了，尤其是肠道这部分。而且出现了肺水肿和眼部点状出血，这是窒息死亡的现象。”
“综上所述，我可以肯定地说，葛卓的死因不是艾丽华所说的那样在楼梯上失足跌落，然后撞在花瓶上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
“他是被电死的。”
法医的语气充满了认可，又偷偷藏了一些小心思，“你当时判断那不是第一现场是正确的，阿众也是，作为新人有那样的判断也很强了，如果不干刑侦了多少有点儿可惜。”
他是看到了那天对方让小刑警单独留下来的，不自觉的想要说点儿什么。
沈晏宁这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法医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对方，语气寡淡地说道，“昨天我是让阿众去看黄朝教授。”
“……”谭梁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那你不早说，害得我还担心他。”
“……”
沈晏宁不想和他说话，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半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了那个浴缸上黑色的高温烧灼痕迹。
昨天从于成鸣家的二楼下来前，鉴证科的同事小声说的话也聚拢在他的脑海中，【唉，这灯打不开……这人啊……】
电石火光之间，他抓住了从图景中一闪而过的蛛丝，低低地说道，“吹风机……”
“什么吹风机？”谭梁有点儿诧异地问道。
沈晏宁没有回话，反手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想要拨通一个号码。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这么做，就被突然打进来的电话打断了。
他垂下头，看清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后，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刘斐，你查到了什么？”
“沈副，艾丽华和于秀妍的dNA报告出来了，她们是母女。”
刑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