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想到了什么
看到谢衍变了神色，沈长宁一下子就明白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也跟着一下笑了出来。
她轻轻歪了脑袋，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一句：“邺王殿下，你究竟为何会觉得我不会在意这些问题呢？”
是，没错，她死过一次，活了两世，世间种种她都经历过也都看透了。
什么浮名、什么世俗，真正当人死了之后，哪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所以，谢衍确实没有说错，她的确是不在乎这些的。
但，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并不在乎。
父亲的担忧、二哥哥的关切还有南星无条件的支持和理解……
上辈子，她就因为自己的眼盲心瞎害惨了二哥哥，是老天垂怜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来之不易的机会，她不能不好好珍惜。
他谢衍是什么身份的人，他又处在怎样的权力中心和风暴中心。
别的就不说了，便是之前他偶然间在御山别苑弄丢了她写好的方子，就引得北镇抚司的楚大都督亲自对她试探；还有这次，他看似不经意间在长公主府的席面上为她说话，又会惹得多少人注意到她？
沈长宁垂下了眼眸，慢慢朝着谢衍摇了摇头，语气深深。
“抱歉，我也很想像我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无论有多少的困难和险阻都迎难而上，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去为我身边的人考虑。”
若是她当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亦或者，这个世间再没有别的可以叫她放在心上的人，她不是不能豁出去的。
只可惜——
“这些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这是谢衍第一次听到她的心里话。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听这些，但，不得不说，眼前的姑娘能在他面前这般敞开心扉，不能不说她是很认真和严肃的思考过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谢衍往前一步，即便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和他视线相交，他还是用自己最最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要用盛夏的烈焰融化寒冬腊月的冰雪。
他说：“你的担心虽然确实不无道理，但，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你自己，你也可以相信我。”
正是因为知道她会陷入危机之中，所以他才把陆英安排到她的身份。
也是因为担心她能不能应对长公主，今日他才会在外面一直候着，在她无法处理危险的时候即使出现。
她不知道，今晚当陆英找到他，告诉他她会有危险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着急担忧。
她不知道，当他看着她完好无损地从马车里下来，他又是多么的欣喜和高兴。
她更不知道，当她坚持要用自己的法子解决今晚的“难题”，他看到她不管不顾地假装从马车上“摔下来”时，他的心里又是怎样的激动和难以平复。
他看到了她的胆大、看到了她的勇敢、看到了她的聪明和坚毅。
那一刻，即便她浑身狼狈不堪，可在他的眼里，她便是整个京城里最最闪耀夺目的明月星辰。
这样如同珍宝一样的她，深深吸引住了他。
所以，今夜他并不是仅仅带着宫里的伤药来找她，他还将自己深深的心意带来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摆在她的眼前。
“我不会让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发生的。”
谢衍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听到他这样毫无保留的交心，沈长宁心里说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不同于程瑾的虚伪和伪装，这样的真诚之心，如何叫人不动容。
可是……
“抱歉……”
像是生怕自己只要再多看谢衍一眼，就会忍不住改口的沈长宁始终紧紧闭着眼睛。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摇了头。
她做不到。
她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欢愉，而不顾自己身边的人。
她也不是不相信谢衍的能力，只是——
世间反复无常，谁又能保证万事万物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和想法来呢？
“这是针灸的法子，之前我已经为你施过一次针了，你的反应和情况我也了然于心了。这些都是我按照你的体质和病情所写下的针灸法子，我相信凭着邺王殿下的能力，肯定能找到医术了得的大夫遵照施针的。”
沈长宁胡乱将自己前几天拟好的法子近乎蛮横地塞到了谢衍的手里。
她也不管他有没有拿稳，便瞬间转身来到屋里的案桌后面，提笔匆匆又写下了些什么。
很快，她又将一大叠方子塞给了谢衍。
“除了施针之外，食疗和汤药也必不可少。未来一年的各种方子我也都给殿下拟好了，殿下只需要遵照医嘱就好了。这也算是殿下这段时间对我、对我兄长照顾的答谢吧。除此之外……”
其他的情谊，她实在是不能回应了。
“……”
看到她的态度如此的坚决，谢衍拿着各种方子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攥紧，到了最后，他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手间，几乎将那些沈长宁一笔一笔写下的方子全都捏得粉碎。
“吱呀——”
沈长宁来到里屋，重新将那扇窗户打开。
“时候不早了，殿下的身体不宜长时间处于严寒风霜之中，还望殿下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也为朝局大局考虑，早些回去吧。”
少女的声音在此刻冷静得像是一块终年不化的坚冰。
谢衍站在屋子里，再一次深深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不知僵持了有多久，最后，还是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叫谢衍回过神来。
“告辞。”
他吐出这两个字，快步来到窗边，一手撑在窗框上，“哗啦”一下便翻了出去。
不过，就在他的身影下一刻就要融入夜色里时，沈长宁终于睁开眼叫住了他：
“殿下！殿下身体抱恙，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到南方温暖宜人的地方养病吧。京城风霜严寒，实在是不利于殿下的寒症。”
“……”
夜色中，谢衍闻言猛地回头看向窗户里的少女。
但，就在他回头的瞬间，沈长宁就慌乱地背过身去，还是不敢看他。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不敢睁眼，沈长宁没有看到当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后，谢衍原本清冷一片的眼底深处，霎时间燃起了浓浓的火焰。
他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