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长歌的情况不容乐观。伤势很重。
可是他还是那么执拗。看我半天都没有搭他的话，他心里疑惑担心，只得又问了我一遍：“师尊，您怎么了？”
“您在【天道幻境】之中，究竟看见了些什么？”
……
我干巴巴地：“额……”
我只好如实说道：“我就是——看见，你娶妻生子……了。”
2.
暮长歌满身是血。承受着一万倍的疼痛。
听到我说的话，他微皱着眉。
他语调微弱、却又有点讶异的，重复了一遍我所说的话语：“我？娶妻生子？”
我只得附和道：“额。对。”
而暮长歌关注点清奇：
“怎么生的？”
师尊原来是不想生孩子吗？
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生孩子？
我：“……”
3.
我没有意识到，暮长歌或许误解了我的意思。
听到他这么问，我莫名地有点不开心：“还能怎么生？……为什么关注这个？”
不应该关注他绿了我的事情吗？……我越想，越是很有亿点点扎心。
我稍微有点生气。瞪了他一眼：
“男女交合、鱼水之欢、翻云覆雨。十月怀胎。然后就生了。”
“不然还能怎么生？”
……
可暮长歌十分吃惊地：“男女？？？”
4.
他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师尊变女人了？”
我：“……”
5.
我这才意识到：他原来并没听懂。
我微僵了下。心里的那点儿火气、也瞬间熄灭掉了。——甚至还散着熄火之后、尴尬不已的那点儿余灰。
我于是堪堪回过味来：【自己竟然吃了口飞醋。】
暮长歌什么都没做。我竟然就吃醋了。
“……完了。完了。”
我心道，“越来越不妙了。”
6.
所谓之“不疯魔不成活”。……看来，这辈子，
我和他二人，为了彼此，
是各自整了一出好活了。
7.
我在心里感慨不已。感慨自己对暮长歌可怕的感情。——万幸的是，暮长歌对我的感情也很可怕。
不过，暮长歌根本想不到的是：我会在【天道幻境】里，看见他和其他女子结婚。他还以为我变成了女的。
“……”我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我一度有些不想和暮长歌解释下去了。越是和他解释、我就越是感到窘迫。几乎有点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我背着他，自顾自的郁卒了会儿。
迎着他越发疑惑不已的眸光，最终，我还是慢吞吞地、一字一句、给我家姓暮的傻小子，慢腾腾地解释出来了：
“不是的。长歌。……你听我说。”
“不是你家师尊变成女人了。我的意思是，你——你没有娶我。”
“我在【天道幻境】里，亲眼看见，你娶了其他人。”
“你领了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屁颠颠地跑到我面前，还和她一起喊我‘师尊’。——我心里那叫一个滴血啊。可你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和她一起，跟我讨贺喜、要祝福。……我勒个豆！我简直像个冤大头。”
“一手带大的小逼崽子跟着别人跑了，我这个冤大头、活冤种，还得笑嘻嘻地装不在意。一脸假惺惺地说好好好好好。祝你俩特喵的长长久久花好月圆花前月下百年好合喜结良缘永结同心又同德！……啧。”
迎着暮长歌格外震惊的目光，
我很烦躁地轻啧了一声：“啧。”
“真无语。”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而且，这还没完。这居然才刚刚开始。”
8.
暮长歌的神情，看起来非常非常吃惊。
可是我没有看他。
我只是背着他，一边和魔兵魔官们继续赶往【天陷】的所在之处，一边自顾自地、和他接着说道：
“梦里，你说你要和她结婚。”
“你发了张红艳艳的大请帖，邀请我为座上宾，去看你们俩拜堂成亲。——呵呵。我，去。”我磨了磨后牙槽。
我恶声恶气地，“我去。我去。我、去。——真的。这一辈子都没那么憋屈过。”
“我看着你跪了下去，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我——我特喵，”我阴恻恻地，“我、想、抢、亲。”
暮长歌：“……”
9.
暮长歌听得惊呆了。
而我没有看他。紧盯着前方的道路，神情阴恻恻地：
“我想拔剑。要闯进去，杀进杀出，把在场所有人全部干翻——然后抱着一身火红婚服的你。关起来。锁进去。拷紧了。再死死逼问你怎么敢和她成亲。”
“……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问你这个问题。”
暮长歌：“……”
他听得震惊万分。惊了半晌。都愣是没想到该怎么说。
却看我一边背着他，一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而且。”
“我、怂、了。”
“我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我只能交了份子钱，说了祝辞。亲眼看着你和她拜好了堂。礼成之后，步入洞房。”
我好郁卒地：“我怂了。……哎。我真心觉得好憋屈。”
“我唯一有资格做的，只是看着你和她一身婚服，洞房花烛。”我满脸晦气地，“我还没资格说什么。毕竟我是你师尊。我甚至还得祝福你。”
“祝他个日本鬼子祝。真无语！”
暮长歌：“……”
10.
暮长歌……暮长歌的表情，已经惊异得、几乎不能看了。
他整个人大为震撼。刷新了三观。
而我面瘫似的、瘫着张脸。依旧没有看向他。
我只是背着他走。一边走，一边没有表情地继续说道：“原本不该这样的。”
“我只怕我的自私毁了你。”
……
闻言，暮长歌瞬时又惊了一下。
他忙不迭地想要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弟子荣幸之至、求之不得！……”。然而，我却先他一步。
不等他开口，我就自顾自地先着说道：
“你从小就不聪明。傻小子，笨得很。”
“我费心费力，吃力不讨好，既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才看着你一点点长胖长大。从当年瘦不拉几的一小点一小只，长成如今的一米九大高个大帅哥。——我怎么舍得把你拱手让人。看着你屁颠颠的，跟着别人就跑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不过是你师尊。”我神情平静，没有看暮长歌怔愣住的神情。
我只是继续说道：
“梦里，你和她入了洞房。而到后来，你和她有了家。都很少回来看我了。”
“甚至过年都不会回来。”我没有表情地说道，“虽然，每年过年，我都会一个人在山门口等你。不管你有没有说你要回来。”
“有一年，你回来了。”
暮长歌愣愣地听着我说。
而我毫无表情，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和我说。你当爹了。”
“你和她有孩子了。”
“……”我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听到以后，当时是什么心态？没什么心态。”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值得意外。”
“可是，”我任由暮长歌给我抹眼泪，“我为什么险些露馅了。没能马上笑出来。”
“你当爸了。我靠。我——”我没看暮长歌慌得不行的表情，任由他小心翼翼地给我擦眼泪，“我的长歌当爸爸了。这踏马什么事。我真高兴。我真——妈的。”
“太创了。我被创飞了。”
“整个人都创亖了。”
暮长歌：“……”
11.
暮长歌慌慌张张。慌得一批。
他好像身上的伤口全都不疼了。他慌乱不已地、忙不迭地用手给我擦眼泪。
他的手上居然没有半点血。真奇怪，明明他的伤势都已经那么严重了。……我叹口气：“为师方才不该说粗话的。”
“说粗话不好。长歌千万别学坏了。……”
我刚想继续说：【你自己顾好你自己就行。别总是委屈了自己、而迁就我。】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完，
却倏地听他小小声的问道：
“最后呢？”
他很小心地擦拭掉了我脸上的水珠，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尊，您在【天道幻境】里，最后看见什么了？”
我：“最后？……你说，等到明年，你要邀请我，喝你俩新生婴儿的满月酒。”
“……”我面无波澜地评价道，“呵呵。真无语。”
“真是懂给我补刀的。”
暮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