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居钰打开竹筒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内功心法的口诀文字,问道:“师父,这上面的武功句子奥秘得很啊。”
梅伤泉微笑道:“这就是……他们要的《疲重元归法》,这是一门吸人内力的武功,与别人身体接触,发功运起,便能将对方的功力源源不断地吸过来,转入自身体内,化为己用。算得上是有些邪……邪门的功夫,一定要谨慎练习,学会将引来的内力聚于丹田,否则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师父不在身边,没人救得了你了,咳咳……”关居钰道:“别乱说,师父,你不会有事的。”
梅伤泉笑道:“你心地善良,就是有些顽皮,喜欢去招惹人家姑娘。为师看你从小不知道被人家姑娘打骂过不少次,可……可一直没有真的做过坏事,这倒是很好的。”
关居钰道:“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一定改掉这个坏习惯。”梅伤泉道:“好,好。这门‘疲重元归法’,乃是出自数百年前的一位前辈之手,他原本是一个庄稼汉……”正想跟他叙说这门神功的来历,突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震慑立威的呼吼,是黄旌耀在咆哮。
梅伤泉道:“他又回来了……待会我引开他的注意,你趁机逃走,到山脚下遇到胡忘潭不要和他硬碰硬,打过几招,跑掉就行了。”关居钰道:“我怎能弃你于不顾……”梅伤泉喝道:“别废话,师父就要死了,听话!”走出洞去,四肢弯曲,姿态如灵猴,几个起落,已经不见人影了。再这么猛力运功,不用多久,他真的会耗尽真力而死。
关居钰心下琢磨:“我该怎么办?是听师父的话,还是和师父一起死?”也走出洞外,听到远处黄旌耀的声音冷笑道:“老猴子原来在这里,瞧你躲到哪里去。”梅伤泉道:“嘿嘿,秘籍就在我身上,你有本事就来拿啊,追到我才会给你。”风声呼呼,显然他们两个正在用轻功赛跑。
关居钰叹道:“还是听师父的,先逃走吧。他真力已经快没了,如果真和他一起死在这猴子山上,师父就白死了,他的一番苦意,也白费了。大不了我将来练成这个吸人内力的武功,把他们的功力全吸光,成为废人。给师父报仇。”趁师父和黄旌耀拐向远处,立即从山道下去,果然发现胡忘潭正守在山脚下。
胡忘潭看到他,喝道:“喂,站住!”关居钰笑道:“干什么?”胡忘潭道:“你还敢笑嘻嘻的,不怕老子一掌毙了你?以为你们师徒能活着离开这座山吗?”关居钰道:“我们差不多大,还对我自称老子?真不害臊。”胡忘潭冷冷地道:“不做老子,便做你祖宗。受死吧,小道士!”左手一圈,右掌劈去,一道气流猛击过去。
关居钰惊道:“无形之气!果然厉害。”侧身一躲,后面一棵柳树的几根柳枝同时落地,仿佛被一把无形刀刃猛切下来一般。
胡忘潭又挥了两掌,嗤嗤声响,气流隔空激发出去,关居钰来不及躲,胸口中招,当场皮肉出血如泉涌。他咬牙忍着疼痛,箭步上前,一掌向胡忘潭打去。
胡忘潭嘿嘿冷笑,不再用“引风袭神功”攻击他,以武术跟他相斗。关居钰和他打了二十多招,突然右臂被他一擒,忙发力转身,挣脱他束缚。却被胡忘潭运起内力,一招弓步冲拳极快地猛击了自己的腹部。向后飞出,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胡忘潭哈哈大笑,得意之极,突然间眼前红影一闪,有只红毛大猴子爬到自己身上,在脸上、胸前、后背、颈中,又抓缠又挠掏。关居钰失声叫道:“阿鬼兄弟!下来,危险。”
红毛阿鬼见到关居钰被欺负,还吐了血,灵性又起,对胡忘潭发疯似的乱抓乱挠。胡忘潭脸上被它抓了两道痕,狂怒之下,不管它怎么在自己身上爬,随手打了一掌,正巧将它打飞了出去。可红毛阿鬼还是不管生死地扑过去,继续纠缠。
关居钰看出它这是要自己赶快逃走,不忍拂它意,发足便奔。
奔到远处,又听到一阵“吱吱”、“唧唧”不停歇的猴子惨叫,回头一看,红毛阿鬼已经被连刺连劈了十几下。它经受不住“引风袭神功”的巨大威力,顷刻间已经死亡。胡忘潭当年住在悟龙谷里时,老鹰一窝都曾吃过杀过,今天杀一只猴子,照样不当一回事。
关居钰奔跑时满面眼泪纵横,心想:“将来我如果练成绝世武功,不给师父、阿鬼兄弟报仇的话,我关居钰誓不为人!”他跑着跑着,离开了猴子山方圆五里之外。突然下起了大雨,也不管大雨淋着自己的身体,仍是不要命地狂奔,似乎自己悲伤过度,身体不听使唤,再也停不下来。
关居钰这么个跑法,时间一长,终究还是会累的。于是他边跑边歇,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了,这时来到了一处幽密的树林里。夏天下雨之后,空气又湿又暖,一想到师父和红毛阿鬼已经死了,一闻空气,脑子一重,趴倒在地,昏晕过去了。
一觉醒来,眼前是一张女孩子的俏脸,定了定神,认得这是谁后,差点又晕了过去,原来是曲叶琦在自己的身边,心下又惊又喜。曲叶琦微笑道:“你醒啦。”关居钰一颗心砰砰的跳,支支吾吾地道:“你……是你……”左边段煦龙的声音道:“喂,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在树林里?”关居钰坐起了身,发现此刻身处在某地一座躲雨的亭子里,外面还下着雨,雨声嗒嗒,天气阴暗,周边没有其它人,只有自己和段、曲三个。
关居钰奇道:“我晕了多久了?”段煦龙道:“谁知道你?我和叶琦在钱塘到处走走玩玩,来到这附近地方。哪知道这古怪老天,前天刚下过一次大雨,今天下午又下了一次。所以不得已找个地方躲雨,途中在一片树林里发现你瘫倒在地上,跟死了一样,胸口还有两处刀伤,就把你拖到这个亭子里来了,顺便输送内力给你疗了个伤。”
关居钰笑了笑,心想:“看来师父和阿鬼兄弟的死对我的打击实在不小,又或者我跑得太远,体力过虚,竟然整整昏迷了一天多,接近两天了。”曲叶琦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有人在追杀你吗?”
关居钰惨然道:“追杀……追杀,哼哼。这个世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他们真的来杀死我,我倒还求之不得呢!只是又不想辜负师父一片心意,凭着一股信念,才继续顽强地活下去了。”他以前一直是个很乐观的年轻人,可前天短短一日之内,世上最亲的人和猴子同时逝世,心里的难过,自然很让人同情。
曲叶琦道:“什么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不是有师父的吗?哎,你的猴子呢,那只猴子很听你话啊,今天遇到你,我还打算找你借猴子玩呢。”说完微笑起来。
关居钰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微笑,很快又回过神来,摇头苦笑道:“你玩不到了,它死了,我师父也死了。”段、曲一怔。段煦龙道:“上次你还跟我们说你有一个厉害师父猿林道人,我还被你那只猴子搞得死去活来的,这才一两天,怎么突然死了?你是在讲笑吧。”关居钰怒道:“谁跟你讲笑?”
曲叶琦慰道:“慢慢说,别动气。反正这雨一时不会停,你就跟我们说说出了什么事吧。你师父和猴子怎么会死的?”关居钰听她说话温柔,心神荡漾,脸色复杂,隔了一小会,才恨恨地道:“我师父和阿鬼兄弟,是被黄旌耀和胡忘潭这两个狗贼害死的,这两人的名字我记住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自言自语,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一句,说故事似的地全告诉了他们。
段煦龙沉思道:“原来武林中还有这些高手。能够模仿世上动物的姿态攻击人……还有能够牵引风力转化为气流猛击的……你胸口的两处刀伤竟是被无形之气所致。哈哈,如此高手,有机会我也想会上一会。”关居钰冷冷地道:“不用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再说吧。”段煦龙一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居钰道:“你是不是杀死了联贤教里的一个坛主?”段、曲一齐道:“你怎么知道?”
段煦龙在瓯市雨巷杀死黄乱夺的事件,极为隐密,此刻这个关居钰突然一口说出,也难怪他俩吓了一跳。
段煦龙道:“有人告诉你的,对吧?那是谁啊。”关居钰简单一笑,说道:“当然是有人说给我听的,不然我哪知道你们的事?整个联贤教都知道了,有个叫李轮诈的人……”段煦龙插口道:“这人我知道,他是联贤教里的月食右使者。”关居钰点点头,道:“前天在一家饭店里,碰巧遇到这个人和一群教徒在谈话。他已经派了风水土三坛的坛主准备来钱塘灭杀你,就在最近几天会到,因此我劝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还有保护好曲姑娘。”
曲叶琦脸色焦急,说道:“煦龙……那个姓李的月食使喊了三个坛主来对付你啊。”段煦龙回想上回的黄乱夺,对付他尚且吃力,这次竟突然又来了三个坛主高手,凶险不可言喻,但以他的刚强性子,畏缩自然不可能,他苦笑几声,道:“来就来吧,避不了,也只好一战,不然怎么办?就算再逃到更远的地方,也是没用,还是会被他们追击。”
说到这里,雨突然下小,跟着就停了。段煦龙道:“好了,雨停了。多谢你的传信,让我有了个准备,以后再会。叶琦,走吧。”曲叶琦道:“再见啦。”和煦龙一起离去了。关居钰脚步一挪,心里舍不得曲叶琦再次离开,但又没有办法,总不能硬留她或者死皮赖脸地跟着,长叹一口气,轻轻地道:“再会。”
关居钰失落地信步而行,来到一处河岸边,自伤自怜地道:“我是可怜人,我是苦命人……我所敬重的师父死了;和我相依为命的阿鬼兄弟也死了;我爱上的女人,身心早就另有所属……我什么都没有……”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向河面扔了上去,打了几个水漂。
无意间伸手在怀里抚摸,掏出了那部记载《疲重元归法》的竹筒书,心想:“师父和阿鬼兄弟死得那么惨,我不应该这么自怨自艾,须得重新振作起来,学习武功,给他们报仇才是正事!不要再去想什么女人,曲叶琦的了。”可要他不去想曲叶琦,真是比什么都难,何况今天再次相遇,哪里还可以忘记?
关居钰叹道:“我红尘断念不了,和修道是无缘的了。”解下了自己穿的道袍和头上的道髻,一头长发飘落了下来。他将道袍、道髻全扔入了河里,师父已经不在,也不愿继续修道了。找了一家理发店剪了长发,去商场买了套衣服,整体变得焕然一新。
他没有忘记师父的嘱托,最近一直都在城里一些地方修炼“疲重元归法”,这门吸人内力的奇功,修炼难度较大,花了十天左右,只练了三四成的文字内容。奇怪的是,练完后并不觉得有内力在丹田处涌动,反而觉得空荡荡的,貌似这么多年来苦练的内力全部无影无踪了。关居钰大急,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走火入魔,练错了吗?”
他这时是在一处体育锻炼场所,一棵芭蕉树后盘膝而坐练功的,站起身来,想提气跳一跳,果然内功已经全然消失,跳得不高,和常人一般无异。去拉单杠做做引体向上,却刚一抓杠,四肢酸软,摔倒在地。看来他练功,真的像将自己原有的内力也练没了。
突然身后有个男子正在嘲笑:“就这小肌骨子,还想做引体向上,一个都做不了就摔下来了,哈哈哈。”关居钰回头一看,发现他臂围、胸围等都很厉害,看来是一位健美运动员,身旁另有两个身材差不多的男子,宽肩粗臂,都在笑嘻嘻,轻蔑地看着自己。
关居钰道:“我只不过身体有些奇怪,没什么力气了而已。”那男子笑道:“我懂的,哥们,想必你最近几晚是那一行事做多了,身子变得虚了。哈哈,少做点,哥们,不然有一天老婆都会跑啊。”另一人道:“既然老婆都会跑了,不如就送给我吧,我还没女朋友呢,也不在乎玩剩下的。”三人一起哈哈讥笑。
关居钰现在一听别人说起女人,立马就会想起曲叶琦的脸蛋和身影,听这人口出污言,不知为何,潜意识里一种气愤涌了起来,喝道:“闭嘴,你乱说什么东西?”那三个男子眉头一扬,全走了过来,口中念叨着:“怎么着?说你还不能说了?”伸手一推,想把他推倒,获得一下欺负人的快感。
关居钰没有内力,脑子里的武术技巧还在,对于这种粗鲁之人,只想抓住他的手,用一招擒拿手将他擒住也就算了。谁知道刚碰到了他的手,却像被磁铁吸住铁块一样,和他互相甩脱不掉。接着那男子全身抽搐起来,表情古怪。
关居钰一愣,突然感觉到一股股力气从手的接触处传递到了自身,化为自己所用,渐渐的四肢有劲了起来。剩下的两个男子过来相助,结果一碰关居钰的身体,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嘴动不了,身体肌肉的力量却不断地流失,如同矿泉水瓶被一根针锥刺破了一个孔,水都从那个孔里流淌出去了一般。三人偏偏又全身麻痹,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关居钰吸去肌肉力量。
过了一杯茶的功夫,三名男子全部瘫倒,软垂垂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痉挛抽搐不停。
关居钰活动了一下四肢,全身骨骼嘎吱嘎吱响,肌肉也充满了力量,抓上单杠,一口气做了七十多个引体向上。臂力发泄完了,跟着又是俯卧撑又是仰卧起坐的,蹦来蹦去,花了好一番功夫,力气使完,身体膨胀感这才消失了。
而那三个健美男子,倒在地上,太过疲劳,都睡去了,肌肉萎缩,锻炼多年的身体成果,毁于一旦了。
关居钰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要学会这种吸人功力的武功,首先要先将原有的内力散于全身经脉,和别人一相触,就有机会立即去吸,然后才是将别人的功力吸过来,为己所用。这么一来,我本来的内力也不是没有了,只是另有安排了而已,内力刚散还未适应,四肢才会酸软无力。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啊,哈哈。”转头一看地上瘫倒不动的三名男子,叹道:“是你们太粗鲁,先要找事,欺负我的,我可没惹你们,这事儿不能怪我。”
他才练了《疲重元归法》的三四成,还不能做到有发有收,所以他吸了这三个健美男子的力量,是下意识,不是故意的。
又过了五天,已经将竹筒书上记载的内容练了一半多一点了,后面的文字内容太深奥,许多地方都不懂,只可惜师父又死了,不明白的地方没人解释给自己听,稍微出一点差错,走火入魔了就糟糕了。于是练完五六成后,也就暂时不练了,疲重元归法的门径却已经窥得不少。
这天深夜,独自在街上晃荡,来到一所小学学校,微笑道:“这种地方是给人家孩子做教学的,让孩子们从小学学东西,很好啊。就像我一样,从小拜猿林道人做师父,如今我都二十二岁了,学到的东西也够我用一辈子了,至于打不过武功高手,那却是不能勉强的。”
刚准备离开这所小学的门口时,突然远处的天空上有人放烟花,那一阵阵烟花声有一定规律,连起来像是一句话,什么话自然让人听不出来。
没有不久,斜眼看到这所学校广场内有个黑影,从西南角一个起落飞身,绕了校内国旗杆一圈,跃出了东北墙外的十几米,速度快得跟猫一样,无声无息。
关居钰吓了一跳:“这人是谁?轻功这么厉害。”
好奇心起,想跟过去看看,虽然那个人轻功高,但自己好歹是猿林道人的徒弟,猴子姿态属于灵巧型,关于此功的轻功身法,也是有着独到的一方面。
关居钰现在已经学会将散于经脉的内力归聚丹田,可以使用内功、轻功了。于是展开轻功,离那个黑影始终很远,一直没有被发现,追随了几里路,又看到另外一个黑影从东南方飘然而来,跟着西北方也有人聚至,总共是三个人。这三个人如鬼如魅,光是这手轻功就已经少有了。
关居钰看这里是一处工厂废墟,不知道这三个神秘人聚在这里,想干什么。贴在一处墙壁后面,不敢作出动静,以致被他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