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的宫宴,原本和谐的气氛,因皇帝对大皇子祁恒的提拔,而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丝竹声虽然依旧,但交谈声明显压低了许多,众人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扫过脸色晦暗不明的祁厌,以及高位之上神情莫测的皇帝。
圣心难测啊!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真的宠爱齐王,提拔大皇子,只是为了让齐王产生危机感。
还是已经开始厌弃齐王了,准备转而捧起大皇子?
亦或是,两个都是推出来的幌子,皇帝其实另有选择?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那种,明面上两个儿子打得死去活来,最后便宜了另外一个皇子的事情。
慕容绾眼神纠结地看了明曦一眼,却见明曦没心没肺地正在吃东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估计整个宫宴,也只有她能如此放松了!
明曦抬眸看了眼高座上神情晦涩的皇帝,擦了擦嘴巴,爬了过来,凑到慕容绾耳畔小声道:“王妃,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慕容绾不解:“什么好机会?”
明曦:“和离呀。”
慕容绾:???
现在?
你是说现在?
我真是没空跟你闹了。
系统也惊到了:“现在,这个场合提和离?你让慕容绾提和离?这合适吗?”
明曦:“有什么不合适的,皇帝提拔祁恒,不是为了打压祁厌,而是为了让祁厌产生一点危机感。慕容绾现在提和离,皇帝要是不答应,等于是在告诉众人,他的心还是向着祁厌的。”
“毕竟慕容绾代表着慕容家的站队,皇帝不同意和离,就是在维护祁厌的利益,祁厌一旦明白过来,皇帝还是维护自己的,那皇帝对祁恒的提拔,等于白费工夫。”
系统依旧觉得不太靠谱:“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明曦老气横秋:“看多了呀。”
万千位面,看得太多了,一个位面几千年过去,从古代位面发展到现代位面,换了另外一个位面,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剧情。
系统还是经历的少了。
只是经历了几千年而已。
几千年在她这里,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系统想了想,说道:“你上次说你那个抟土造人的朋友是……”
被慕容绾的纠结挣扎的话打断了:“你确定吗……”
慕容绾怀疑明曦是在给她挖坑,该不会是敌人派过来的卧底吧,费尽心思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引诱她在皇帝面前作大死。
但是明曦的眼神很认真,眼眸清澈得惊人,像是未经世事的山泉。瞳孔是纯粹的墨色,却毫无阴翳,干净得能映出对面人的倒影,纤毫毕现。
明曦眨了眨眼睛:“奴婢是王妃的丫鬟,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情,奴婢也跑不了的。”
慕容绾:……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因为刚刚的怀疑生出了一丝愧疚!
如果对方不怀好意,当初在有人想要玷污她的时候,直接闭眼不管,不就行了。压根不用等到今天。
慕容绾定了定神,面前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起初只是小口啜饮,后来几乎是机械地一杯接一杯灌下。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慕容绾的喉咙,也烧灼着她心底积压了太久的屈辱和恐惧。
脸颊上那道疤痕,在酒精的刺激下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又一杯烈酒下肚。
慕容绾眼中适时地涌上屈辱和绝望的水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形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踉跄,带倒了面前的杯盏。
清脆的碎裂声在一片“祥和”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慕容绾身上。
李清歌眼神诧异地看着慕容绾,皱起眉头。
“陛下!陛下——!”慕容绾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不顾一切地冲向御阶之下。
祁厌眉心一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中戾气翻涌,刚要起身去把慕容绾拉过来,却被李清歌不着痕迹地拽了拽袖子。
慕容绾这一看就是酒喝多了,发酒疯。李清歌巴不得看慕容绾出丑,怎么可能让祁厌上去维护慕容绾。
但是祁厌却知道,慕容绾现在的身份是齐王妃。
二人一体,慕容绾丢脸,就是他丢脸!
皇帝看着慕容绾的失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目光扫过李清歌和祁厌的小动作时,眼神顿时露出了不悦之色。
看来这个儿子宠妾灭妻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皇帝微微吸了口气,好言安抚道:“好了,绾儿,大庭广众之下,你当众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慕容绾抬起头,泪水潸然落下,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明亮的宫灯下显得尤为可怖。
慕容绾颤抖摸着自己脸上的疤,鼓足了勇气,声音尖锐地大声道:“陛下!您看看!您看看我的脸……这都是齐王殿下做的好事!!”
话语一出,满殿哗然!
抽气声此起彼伏。
齐王居然对自己的王妃毁容!对象还是慕容家的嫡女,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一旁的祁厌面色骤然铁青。
李清歌也显得有几分错愕,慕容绾怎么敢,怎么敢把这种事情当众说出来的!她是祁厌的王妃,祁厌被皇帝责罚,她有什么好处!
皇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皇帝转头看向祁厌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失望、愤怒和一种被深深愚弄的冰冷。
前脚带着前朝余孽入宫,后脚就被自己的王妃当众控诉毁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任性妄为,这是彻头彻尾的无法无天!
祁厌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杀意暴起,厉声喝道:“慕容绾!你疯了!你脸上的伤,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跌倒,被石头所划伤的!亏得本王还为你请了许多名医看诊,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蛇蝎心肠,敢污蔑本王!”
慕容绾却仿佛彻底豁出去了一样,毫不畏惧地对上祁厌要吃人的眼神,回怼道:“被石头所划伤?哈哈哈哈,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让御医来查验伤口!看看臣女脸上的伤,究竟是利器所伤,还是石头所伤!”
说完,慕容绾转头看向祁厌,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咬牙道:“还请陛下为臣女做主!臣女宁愿立刻剪了头发,去庵堂里了此残生!也绝不愿意再踏入齐王府一步!”
在场的众人默默吃瓜,心里的天平其实已经隐隐倾向了慕容绾这边。
毕竟慕容绾脸上带着伤疤,看起来确实可怜。
好歹也是慕容家的嫡女,却被人作践成这样……啧啧,令人唏嘘。
就在这时,一声沉喝突然响起:“绾儿!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