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向晚歌进了向家小区的大门，秦墨池才让司机离开。
他去了柳月茹那里。
柳月茹刚练完瑜伽，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扎成马尾，年轻的不像话。
“阿池来了，吃了吗？”
秦墨池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见柳月茹要去倒水，秦墨池赶紧阻止：“别忙了，我坐坐就走。”
好吧，坐。
母子两面对面而坐，气氛诡异的沉默。
当年秦墨池的亲妈去世后，秦墨池又失忆并且得了病，为了不让他再受刺激，不仅柳月茹当起了他的妈，所有人都对当年的火灾闭口不提。
其实，就算是双胞胎，又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
秦墨池的亲妈左边眼角下面有一颗小黑痣，柳月茹没有。
见他盯着自己的左脸，柳月茹叹了一口气。
“阿池，你……”
“小姨。”秦墨池突然叫了一声。
柳月茹愣了一下，“阿池，你真的想起来了？”
自从向晚歌去年在酒店遭遇火灾之后，他们母子两的相处就不一样了，就是从那天起，秦墨池再也没有喊过她一声妈。
“是的，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母亲的惨死，也想起了柳月茹这些年对他的付出。
秦墨池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柳月茹。
照片上面是一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穿着军装，一身正气。
柳月茹看见照片上的男人捂着嘴失声痛哭。
秦墨池起身，把她搂进怀里，声音低沉：“小姨，谢谢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柳月茹藏在他怀里擦干眼泪，饶是她一贯的云淡风轻，这会儿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持了。
军人的消息不是那么好查的，尤其是照片上的男人肩膀上还顶着两杠四星。
当年为了留在秦墨池身边，柳月茹硬是跟已经相恋八年，正准备结婚的陈志分手。
陈志回到部队后就失去了消息，柳月茹也没有去找。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男人。
“他还在等你。”
“阿池……”
“我已经没事了，彻底好了，不能再把你困在这里，我妈的仇，我心里有数。”
柳月茹怔了怔，不赞同的摇头：“阿池，晚晚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多为她想想。至于那些人，你就……”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柳月茹摸摸秦墨池的脸，满心欣慰。
“飞机票我帮你订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这么快？”
“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小姨，你保重。”
毕竟是当做儿子养了二十年的人，柳月茹心里还是放不下。
“明天，我先去看看晚晚再走吧。”
秦墨池没有反对。
陆家已经垮了，也是时候让小姨去过她想过的日子了，至于其他，就像秦墨池说的，他心里有数。
第二天，向晚歌照样在上班。
柳月茹没有多余的时间，只能去了公安局，两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上午没什么人喝咖啡，咖啡厅里静悄悄的。
向晚歌不能喝那玩意儿，柳月茹就替她点了一杯牛奶，几分甜品点心。
“柳姨，你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柳月茹直言，“我下午就要走了。”
“什么，你要走？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
“去干什么啊，柳姨，太突然了，都没听你提起呢。”
“去还债。”柳月茹轻轻笑着，目光柔柔的。
向晚歌看傻了。
乖乖，竟然在柳姨脸上看见了疑似“初恋”的甜蜜。
还债？
向晚歌福至心灵，一下子就get到了。
“柳姨，你要离开秦墨池了？”
话落，她自己顿了一下。
秦墨池，这个名字从嘴里就那么秃噜出来了。
就那么秃噜出来了……
没有心痛，也没有别扭，自自然然的，是不是表示，咱已经放下了？
柳月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是的，晚晚，阿池帮我找到了我以前的恋人，他让我去找他。”
“什么？”
向晚歌又惊了一跳。
秦墨池找的？
难道他已经知道柳月茹不是他亲妈了？这说明什么？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柳月茹知道她眼中的惊疑是什么意思，于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阿池已经完全记起了。”
就在那天。
陆瑜回来了。
向晚歌失恋了。
就是那天。
可是这些跟向晚歌有什么关系呢？
向晚歌最多感叹一声，“真好，柳姨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你跟姨夫一定会幸福的。”
柳月茹笑了笑，脸色微红。
她已经五十二岁了，不年轻了。
可是，还不晚，她争取用剩下来的二十年陪伴陈志。
“晚晚，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柳姨，你想说什么？”
柳月茹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说，但是不说，她又实在舍不得向晚歌，更舍不得看秦墨池孤身一人。
“晚晚，阿池……”
谁知，她刚说了秦墨池的名字，向晚歌的脸色就猛地一变。
“柳姨，秦墨池的事你就不要跟我说了，他是跟陆瑜结婚也好，还是跟别的女人结婚也好，都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
柳月茹指的是她肚里的孩子。
“无关！”向晚歌斩钉截铁地回答。
柳月茹闭了嘴。
她过来的时候，秦墨池就跟她说过，让她不要提起他，更不要替他求情转圜。
也是，秦墨池是她养大的，她就不信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儿子流落在外。
感情的事外人确实不好插手，柳月茹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走都要走了，差点办砸了儿子的事。
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我家的钥匙，我走后，你要是有空，就帮我去照看一下那些花花草草吧。”
向晚歌不好拒绝，只能满头雾水的接过来。
柳月茹会缺照看花草的人？
不过他确实挺喜欢柳月茹那里，心想休假的时候过去住住也挺有意思的。
这天柳月茹的话空前的多，并且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不是以前那种淡淡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她走后，向晚歌又摸着肚子，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