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张见谭得来摊开在桌子上的蓝布包袱,里面是大大小小的一些碎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谭得来。
谭得来被小德张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用脚跐着地面,双手揉搓着衣襟。
小德张哽咽着说:“师傅,奴才谢谢你啦。你对奴才太好了,奴才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会记着你的好处的。”
“总提调,你别说了,谁家没个七灾八难的,你就甭客气了。不要嫌少,拿着吧,赶紧去给家里汇去吧。”谭得来催促小德张说。
“嗯。”小德张眼里噙着泪花,感激地点了点头说。
谭得来再没有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小德张站在桌子边,看着桌子上敞开的蓝布包袱里面戏班子成员捐献来的200两碎银,还有谭得来慷慨解囊的100两银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300两银子是南府戏班子全体演职人员对他的信任和支持,对于谭得来说,已经够多的了,这是南府戏班子全体人员的心意,可是对于小德张来说,这300两银子,拿去把林氏带回来,还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小德张把包袱慢慢地包起来,又从自己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就连老鼠窟窿里都翻了个遍,一共才凑足了400两银子,离1000银子还差600两银子, 这600两银子从哪儿去筹集,可把小德张愁坏了。
小德张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带着这400两银子去找郑宝田,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他补上这600两银子的缺口。
第二天一大早,小德张就赶到了“好客来”客栈。
郑宝田一见小德张来了,抓着小德张的手就兴奋地说:“总提调,为兄给你把事情办妥了,就等着你拿着银子过来领人呢。”
郑宝田说完,小德张没有吭声,脸上掠过一丝难为情的表情。
郑宝田见小德张不说话,又见他脸上表情木然,以为他哪儿又做的不对了,得罪小德张了。
郑宝田忙小心翼翼地问道:“总提调,是不是奴才哪儿做的不对了,惹总提调不高兴了。”
“不是郑兄惹小弟不高兴了,而是小弟有难言之隐,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小德张满脸涨得通红,低声说道。
“总提调有啥难处,尽管说出来,为兄帮你解决这个难题。”郑宝田胸有成竹地说,而且右手在左胸上使劲地拍了两下。
“小弟实在不好意思张口说出来。”小德张为难地说。
“说吧,咱哥俩谁跟谁,你放心说吧。即使天塌下来,有哥顶着。”郑宝田催促小德张说。
小德张顿了顿,看了看郑宝田,还是没有说话。
郑宝田满含期待地看着他,“说吧,总提调,有啥就尽管说吧!别磨磨唧唧了。”
“郑兄,小弟真是难以启齿。”小德张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能用得着为兄的地方,为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为兄心甘情愿地帮你的忙。”郑宝田慷慨激昂地说。
“郑兄,那小弟就说了。”小德张声如蚊蝇,郑宝田几乎听不见小德张说的话。
“说吧!”郑宝田继续催促道。
“小弟银子不够,你说这该咋办?”小德张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了。
“什么,你说银子不够,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银子?”
小德张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只筹集到了400两银子,不够啊!买这个奶妈还差600两银子。”
“400两银子,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差远了。”郑宝田有点吃惊地说。
“郑兄,你看能不能和你的朋友商量一下,能不能少一点?”小德张小心翼翼地问郑宝田。
“总提调,这个恐怕不成吧!为兄已经和他讨价还价过了。起先他一开口就要1500两银子,我和他好说歹说,他才答应成1000两银子的。我已经搞掉500两银子了,再实在搞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些商人是把银子当成命一样看待的。他们只认准一个钱子,眼里根本再没有别的什么,根本没有像你我之间这样的友谊存在。”郑宝田听了小德张的话,一下子说了一大通话。
“郑兄,你说的这些,我是清楚的。商人确实是这样,他们的眼里只有银子,没有人情。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手头确实没有银子,再也无处去借银子去了。我的家底子已经全部抖出来了。这些银子里面还有我从戏班子人员那里借的一部分碎银哩。”小德张说。
他故意把戏班子捐给他的那些碎银说成是从戏班子里借来的,这样好博得郑宝田的同情,希望郑宝田能够帮他想想办法。
“总提调,银子不够咋办哩?现在人已经说好了。”郑宝田两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状说。
“郑兄,要不你借我一点吧,到时候我的俸银下来了,我再还给你行吗?”小德张小心翼翼地说。
现在小德张根本没有一开始和郑宝田说话时的那种语气和架势了,现在他不是南府戏班子的总提调,而好像是郑宝田客栈的一个小伙计,正在和郑宝田商讨借钱的事,态度是非常的卑微和恭敬。
郑宝田见小德张突然提出借银子的要求,要向他借钱,他先是一惊,接着又很快镇静下来。
他沉思了片刻说:“总提调,实不相瞒,你我是兄弟,你有了难处,我自然应该是倾囊相助的,可是我现在的那点俸银你是知道的,少得可怜。这‘好客来’客栈是崔二总管的,不是我的。我也是给崔二总管打工的,哪有什么多余的银子。每月俸银下来,除了养家糊口的外,几乎所剩无几。我估计我现在顶多能给你凑100两银子,再多是真的拿不出来啦。”
“郑兄,我能理解你的难处,不过你能拿出多少是多少,剩下的银子缺口,我再想想办法。我知道郑兄能拿出这100两银子,肯定是倾囊相助,尽力而为了,小弟已经感恩不尽了。”小德张感激地说。
“总提调,现在这世道,你没有银子是办不成事情的。只有拿银子开道,你才能够把事情办成的。”郑宝田慨叹地说。
“郑兄说的不错,现在这世道办事离不开银子。没有了银子,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事也办不成。”小德张附和道,接着他又说,“郑兄,我求求你,你去给那个商人说说吧,让他再等几天,我去筹集剩下的那500两银子。我会尽快把那500两银子筹集回来的,到时候我就把这个林氏买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