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席慕珩和秦桑榆已经到了二楼，其中一间房门外站着几个佣人，所以不用问他们也能知道老夫人就在那里。
看到二人，佣人们齐齐鞠躬，看着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秦桑榆知道这些人八成是又把她认做萧妍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硬闯进去了。
她站在门前，心里忽然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看到那个老人该如何跟她解释，但都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再退缩的道理了。
想了想，她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与此同时，萧启书知道摆脱席老爷子把席慕珩叫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和萧妍也匆匆跟了上来，生怕他们在老太太面前胡说八道。
直到萧妍上来，房门外的保镖纷纷擦了擦眼睛。
什么情况？小姐不是刚进去了吗？难不成小姐是从二楼跳下去，又从楼梯上来了？应该不会吧，小姐的脑子好像也没问题啊。
看到门口只有席慕珩一人，萧妍心里一抖，匆匆走上前，质问那些保镖。
“刚才那个女人呢？”
众保镖这才意识到，刚才进去的那个和自家小姐长得几乎一样的女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她……她刚刚进去老夫人房间了……”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萧妍也是气坏了，尤其是看到席慕珩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人分明就是向着秦桑榆的！
“我们以为刚才进去的那个是您呢……”有人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其他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萧妍气得直咬牙，想进去，却被席慕珩伸手拦下。
“慕珩，你这是干什么，里面那个可是我奶奶，她……”
席慕珩幽幽地说道：“我记得老夫人十几年没开口说过话了对吧，既然不会说话，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说你们心里有鬼？”
房间内的窗帘紧闭着，只有床边的几台仪器亮着，借着这点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从秦桑榆进门到逐渐靠近，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作，甚至都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死是活。
整个房间除了中药味，还有一种诡异的味道。但秦桑榆知道，那并不是感官上的味道，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距离自己的死期越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上就有这么一种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因为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秦桑榆也丝毫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伤感。艰难地抬起脚走到了床边，借着各种医疗仪器的灯光，秦桑榆总算见到了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老人。
对方的样子和十几年前相比苍老了太多，也虚弱了太多。即便这些年她在梦里无数次的梦到过这个人，但此刻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对方干瘦的手，手心还是温热的，至少还是活的。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老夫人也许是太虚弱了，所以还在昏睡着，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个人。秦桑榆也不忍心叫醒她，只是这样端详着，眼里有些湿润。
过了十多分钟，老夫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秦桑榆的一瞬间，她本能地想把手抽回去，但这么多天水米未进，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此刻的她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奶奶，我回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很哑，老夫人手上一抖，一双眼忽然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秦桑榆。也许是眼神已经不太好使，足足看了半分钟她才分辨出这个女人并不是萧妍。
老夫人嘴唇动了动，但发不出声音，秦桑榆把耳朵贴近，仔细听了半天才依稀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我孙女回来了，我真正的孙女……”
秦桑榆的心狠狠地一抖，都说亲人之间有一种羁绊，也许那个梦就是某种预兆。
老夫人的眼睛逐渐浑浊，原本要挣开的手也紧紧地握住了秦桑榆，一切已然尽在不言中。
“让你受苦了，我终于有脸去面对你妈了。”
这是老夫人最后说的话，随后便闭上了眼睛。秦桑榆低着头，憋着泪，心里疼得要死，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真正的悲痛都是无声的。
秦桑榆原本准备了许多话想跟奶奶说，她甚至已经想好让奶奶出面，自己回归萧家也会更顺利一些。但显然，这已经不可能了。
秦桑榆坐在那里，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一旁心电显示屏上的图形也由原本的折线逐渐变得平直，最后再无动静。
这种悲痛折磨得她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对于现在的萧家，奶奶是她唯一的挂念，可是现在，这个唯一的念想都走了，甚至她还没来得及跟对方诉说这些年的遭遇。
她哭了一会儿，抬手擦干了眼睛，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萧启书和萧妍的目光则越过秦桑榆，看向了床上的那个人。
虽然看不到老夫人的情况，但心电图的异常还是让萧启书的脸色瞬间铁青。
“老夫人他……”
“她已经走了。”秦桑榆低声回了一句，下一秒，走廊里的保镖纷纷从腰间摸出家伙对准了她。
萧妍和萧启书快步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老夫人的情况，萧启书略懂一点医术，所以马上便能判断出老太太已经咽气了。
“秦桑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萧妍气愤地对着门口背对着她的秦桑榆呵斥道：“你害死了我奶奶，你是个杀人凶手！”
秦桑榆没有解释什么，她甚至自己都觉得，如果不是今天这样贸然地过来，也许老太太还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一众保镖神色更加紧张了，仿佛只要萧妍一声令下，这些人马上就会把秦桑榆打成筛子。
“有我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依旧是依旧是一副处事不惊的表情，信步靠近秦桑榆，伸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