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让他死！
阮酥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急忙上前想要阻止，陆季蕴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过去，随即便与它打了起来。
她一开始是不放心的，直到她发现陆季蕴的体内慢慢涌出的神力，她愣了愣，明白了什么。
与他交手的阿漠也发现了，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恢复记忆了！”
初始神明生来就与旁人不一样，若是自我苏醒了意识，找回了丢失的记忆，那原有的神力就有一定的概率能够恢复。
它不是不清楚这一点，它意想不到的是，陆季蕴竟然……
它咬牙，看着面前人的恨意更深了些。
记忆中的人与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它想起了很多的过往，想到了他与她相处的场景，想到了他陨落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
那些画面，实在是很多。
它眯起了眼，嘴角勾勒起一道冷笑。
“挺好的，正巧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说着，它便驱动体内的妖力，凝聚到掌心，再一次冲向他，男人丝毫不慌，一时之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阮酥的神色复杂，她看着那厮打在一起的两人，心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不得不说，当她寻回了所有的记忆，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记起了陆季蕴便是她的陆哥哥。
她从未想过两人还能相遇，甚至是走在了一起。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有一些人，哪怕曾经走散了，终究还是会重新遇见的。
譬如她和他。
可是，同样的，她也记起了面前的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哪怕是后来她的陆哥哥陨落后，它都不曾将她丢下……
是她，最后是她把它给丢下了。
阮酥很是着急。
她不想看到他们殴打在一起，深怕会有其中一个人受伤，她咬咬牙，正想将两人分开，余光却不经意地一瞥，瞥见了它逐渐凝聚起的妖力。
在那汹涌的妖力之中，隐隐有绿光泛现。
她的脸色骤变，几乎在一瞬间便看出，它这是将千年来的修为都汇聚成了一股劲，所以，哪怕代价是它这么多年的修为，它也不惜将陆季蕴弄死吗？
陆季蕴自然也发现了。
两人都没料到它会不顾一切到这种地步，阮酥深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陆季蕴哪怕也与她那般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与神力，但毕竟他早已转世，神力自然不能与旧时媲美，而阿漠是存活了千年的妖，他们根本摸不准它现在的修为在几阶！
万一，它在这千年以来都在日日修炼，那修为恐怕会在他们之上！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陆季蕴恐怕会……
阮酥不敢再想下去了。
与她一般，陆季蕴也抱有同样的猜测，他想尽快结束这对战，可很显然的，对方不愿意放过他。
千年来的修为不容小觑，几招下来，他略显狼狈，身上多出了几道口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眼看着阿漠那掌风即将到来，危难在此一举，阮酥再也没有办法处之泰然，以最快的速度在手心里凝聚起全身的劲力，直直地闪现到陆季蕴的面前，想要以掌接掌的方式破除对方的杀招。
她确确实实是没有丝毫保留的。
因为她看出，阿漠的那一掌是动用了它千年的修为。
她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阻挡，便打算就此放手一搏，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过，若是死了倒也不错，最起码，还有陆季蕴在旁作伴，不算太过孤单。
他们都已经轮回了那么多世了，本以为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却一次又一次的遇见甚至是相爱，那么，指不定下一辈子，亦能如此。
然而，她想了那么多的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面前的这一种可能。
阮酥是亲眼看着它原本凝聚在手心里的妖力骤失，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的一样，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可自己的劲力已经来不及收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一掌，最后落在了它的胸口上。
阿漠“噗”地喷了一口血，随即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击飞，最后撞至墙壁后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空气似乎在这一霎凝结。
“你……”
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明明在一开始，它是带着杀意冲着陆季蕴而来，后面更是不惜以千年修为为代价只为夺取陆季蕴的性命。
偏生，在她按耐不住冲上去，企图还击之际，他却收回了所有的妖力。
就像是……它是故意引她杀了它似的。
阿漠用仅存的力气勉强用手肘支撑起身子来。
它望着她，那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哀伤与悲戚，就连嘴角也噙着一抹苦笑。
它在赌，赌她会不会为了那个人杀了它。
果然啊，它输了，输得彻底。
这么多年以来，当年的那些事，早就成为了它的一个心结。
它总以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没了那个人，那么它就能像以前那般守在她的身边，又或者，能够代替那个人与她相爱。
这是它千年以来唯一能够欺骗自己的。
可是，谎言终究还是谎言，迟早有一天会被揭穿。
它从来都清楚，她不曾爱过它，这么久以来，都是它在自我欺骗。
没有人会比它更爱她。
就像没有人会知道，它到底有多希望她能幸福。
记忆，似乎在最后一刻变得模糊。
隐约的，它的眼前浮现出了千年以前的一些画面。
它初遇她时，她心生怜悯，将它拾回，亲自给它取名“阿漠”……
它幻化时，下意识想要变成与她年龄般配的模样……
它心生爱慕时，每日偷偷窥视她的侧颜，满心欢喜……
它身为旁观者时，见她为那个人痛不欲生，夜夜不能寝……
还有最后，她为拯救苍生，为填补世界崩裂而陨落，它面朝她陨落的方向哭得几度昏厥……
太多，太多了。
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寂寥。
没有人知道，早在这千年间，她已成了他唯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