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羞赧的同时，不免想起了前世，顾知进虽然因为会试舞弊入了狱，但乡试并未被扒出冒名顶替。
否则数罪并罚，他不可能只是被打了板子，不许科考而已。
皇叔既然查明了这件事，前世是不是他因为顾知进跟自己的关系，才违背了原则将他乡试舞弊的事抹掉了。
顾凉咬紧下唇。
尚书府很是安静，因为是年末，府上要点一夜的灯。
顾凉下了马车跟裴聿道了别，才提步往府内走去。
她脚下生风，直奔顾知进的院子，院前的小厮看是她不敢拦，顾凉就这么闯进前院。
顾知进倒在廊下的长椅上，酩酊大醉，跟进来的小厮瞧见额头一痛。
赶紧替主子解释：“三小姐，四少爷知道您要过来，一直在外头等。后来说冷，才叫小的拿了酒暖身，一不小心才……”
顾凉揉揉山根，冲他摆摆手，“你先出去。”
小厮不敢多说，点点头跑出了内院。
顾凉上前揪起顾知进，“起来！”
“别动我！”
顾知进眼睛都没睁，含含糊糊的说：“我在这儿等三姐呢……”
顾凉面无表情，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装什么醉鬼！别逼我扇你，赶紧起来！就这一罐酒能喝成这样，你当我傻？”
顾知进长这么大，酒喝的比奶都多，能让他喝醉起码要半个酒窖。
他大多所谓的喝醉酒，只不过是装着犯浑罢了。
这次则是想讨好顾凉，顾知进意识到顾凉的确是生气了，跟以前拿鞭子抽他的感觉一样。
顾知进讪讪坐起身，“三姐……”
“我就问你一句话。”顾凉看着他道：“乡试的魁首是不是你自己考出来的？”
“当然是了！”
顾知进一脸骄傲的站起身，“我可是在江南苦读一年，才拿到的魁首！三姐你什么意思啊！”
顾凉牙关紧咬，冷笑出声，“苦读一年拿到魁首，叫你做一阕词，还没有街上小孩子唱的打油诗好？”
“三姐！你一个女子哪里知道科举考什么，乡试也没有考作词的，反正我就是考上了！”
顾知进有些烦了，直勾勾看着顾凉问道：“三姐，你怎么也跟大哥大姐一样了？觉得我以前不好好读书，考上魁首就一定有问题是不是？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顾凉心口有些冷，顾知进焉知她没信过。
前世的她那么相信顾知进，可是顾知进给了她一霹雳。
在外祖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会试舞弊的事败露了，整个国公府被他拖下水。
顾凉还未来得及挽救摇摇欲坠的国公府，顾知进舞弊把外祖家彻底拉到地底下。
他隔着牢房的门哭着跪在她面前，求她救自己的时候，顾凉多恨当初信了他。
顾知进若真的有良心，就该愧疚于辜负了她的信任，而不是炫耀用舞弊得来的功名！
二人四目相对，顾知进一步不让，他早已断定乡试的事不会败露。
而且这也是他花了大钱得来的，怎么就不算是他拿到的？
那个书生也是‘自愿’让出的名额。
“好……”
顾凉嗄声回应道，“我可以信你。”
她颤声问：“那会试……？”
顾知进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试探，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必定也拿个魁首给你瞧瞧！三姐，你要相信我，我只是看着不努力而已，一但努力必定惊掉他们的下巴！这次会试你放心，我一定给爹娘和外公，狠狠长面子！”
顾凉缓慢的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说：“阿进，你知道如今外公他们怎么样吗？”
顾知进道：“三姐说的是外公打了败仗的事？嗐，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外公已经到了年纪，我觉得外公不做主将也是挺好的。”
“……”
“皇帝一直忌惮沛国公府的兵权。”
顾知进声音哽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凉。
这些话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三姐怎么还这么明了的说出来了。
顾知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三姐，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
顾凉打断他，“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次外公打了败仗，回京以后皇帝一定会借此发难。已经是一大难事，如果再有其他的事涉及了沛国公府，那外公这么多年，用命拼来的爵位和名声就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了三姐。你放心，等我入朝为官必定会帮舅舅和表哥他们的，外公说了这爵位日后还有我的一份呢。”
顾知进玩笑着说，他并不在意所谓的爵位。
甚至都没把顾凉的话真正放在心上。
顾凉却已经把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顾凉拧着眉说：“你好好在书院准备会试。再有像今日出去寻花问柳，等外公回来我找他打断你的腿。”
说罢，不听顾知进的抱怨扬长而去。
走出了老远，她紧攥的掌心才松开，放到眼下一看，竟是一手的汗。
顾凉扶额身子晃了晃。
“小姐！”玉壶赶紧抱住了她。
顾凉眸色复杂。
她说了那么多，只希望顾知进能听进去一句，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顾凉厌烦着顾知进，也恨他的不懂事给了沛国公府重击。
但她一样忘不了前世，顾知进试图救她出宫，却在半路被裴荀射成筛子，连人带车掉进山崖尸骨无存。
顾凉咬了咬牙，哑声说道：“玉壶，你去找几个人盯着顾知进，不许他再跟赵鹏接触。”
她记得赵鹏本家就来自江南府，顾知进想去江南科考的事，八成就是跟他商量的。
顾知进自己在邺京没有人脉能联络到帮他舞弊的人，只要断绝他和赵鹏的联系，就是他想舞弊都不能。
这也是她尽量帮顾知进的最后一个方式，如果连这样都阻止不了他作死。
顾凉也只能用惨烈的教训告诉他。
什么事才应该做。
年末的喧嚣热闹后，平静的叫人感觉日子过得极慢。
正是这几天，一个天大的喜讯传进邺京。
这日，顾凉等人正在顾老太太的院子晨昏定省。
玉壶激动的跑了进来。
“小姐！大好的消息！胜了！对金的战役叶老将军胜了！打的金国那帮人屁滚尿流！节节败退，这两次的战役已经夺回两座城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