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不情不愿的来到司政殿,内里传来二人说话声,由远及近。
“可那云若……”
盛姝不由得顿下脚步,心头一紧,想要继续探听更多。
“无妨,等姝姝想通了,对孤的态度有所改善再作打算,你先去将他们接过来。”
燕北骁的话有些模棱两可,盛姝并不能辨别,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接人就很明确了……
身后的宫人端着菜肴依次向后排开,离盛姝并不算太远,她抬手一个手势,宫人们皆是往后退了些。
“娘娘身边的青儿,君上打算如何处置?”
没有再听到想听的,盛姝免不了多了一些猜测和疑虑,一阵失望心烦。
“找个由头,乱棍打死,处理干净点,别让姝姝起疑。”
盛姝瞳孔骤然紧缩,不由得脚下一软,不可置信的紧盯着身侧的鎏金雕花殿门,似要将目光透进内里。
她很想亲自看看,此时的燕北骁到底是如何的冷戾无情之态。
人命当真如草芥……
“娘娘,为何不进去?”
安福寿缓步而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殿内的对话停了下来。
盛姝定了定神,唯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的目光只在一瞬掠过燕北骁和云九的脸,便微微低下头,只是立在殿中不言语。
“君上,舒妃娘娘担心您的身子,特意送来午膳,菜谱都是娘娘亲自过问安排的。”
安福先是打破了此时的沉寂,顺势精明的笑着撇清责任。
接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将菜肴放置桌上,燕北骁只一眼便明了,眼角眉梢却是流露些许笑意。
“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领命匆匆离开内殿,盛姝突然开口叫住云九。
“云九,你先在殿外侯着。”
云九不明,看向她身后的燕北骁,才恭敬的拱手应下。
殿内只剩下二人,盛姝想问,却又有些无从开口,不止青儿,更有云若。
燕北骁笑容温和,拉着她的手到桌前。
“姝姝,怎么来了也不言语?让为夫看看你这一番心意,嗯,菜色不错,不如坐下来同为夫一起用膳。”
盛姝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不觉有些恍惚,还是那般干净明澈,却也可以狠辣至此,轻飘飘说出那些杀人的话来,也似并无不妥一般。
燕北骁握住她的肩膀按她坐了下来,随手夹了一块酸甜口的鱼肉送到她唇边。
盛姝别过头去拒绝,“我吃过了。”
燕北骁将鱼肉放回自己碗中,漫不经心的开口,“你都听到了?”
“青儿是我的侍女,进宫至今从未犯过什么大错,你为何要杀她?”
“她是谌厉澜的人,对你不利的,孤便容不得,她死有余辜。”
盛姝觉得不能理解,就算杀人,也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不过是谌厉澜派来的侍女罢了,若说对我不利,那便是她每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就会让我邀宠!这也算死有余辜?那你不妨将我一起乱棍打死!”
“你在替她求情?姝姝,你可是忘了是谁在传递胁迫你的消息?”
盛姝冷笑,眼中的嘲讽藏都不屑藏,“呵,原来你也知道我是被胁迫的!那你跟谌厉澜又有何区别?”
燕北骁无端想起那日云九说的清水村之事,连村民们都说是她的夫君来了……
他有些气闷堵在心口,“你拿我跟他比?姝姝,难不成你对他存了其他心思?”
盛姝不想与他争辩解释什么,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我现在说的是青儿!你若实在不喜见她,赶出宫就是,何必要葬送一条人命?”
“相信我,姝姝,此女子留不得。”
盛姝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冰冷淡漠,“我也留不得。”
燕北骁抿唇不言,蓦然起身背对她而立。
“云九!”
“属下在。”
“砍了青儿一只手,将她赶出宫去。”
盛姝惊慌的瞪大双眼,忙急切拉住燕北骁的衣袖不住摇头,“不要!不要……”
燕北骁眼睑微动,眸中多了丝波澜,“姝姝,你在求孤?”
这句话在盛姝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只要你求我,我便可以重新考虑定夺……
盛姝顿时松手,眉间郁结凝霜,一颗心愈发的寒凉。
“你手握生杀大权,要杀一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我求不求又有何分别?还是说,你就只是想要我低声下气的求一求你?”
安福寿是他的人,难怪今日非要让她过来送什么午膳,又是恰好听到这番对话……
盛姝大概可以猜测出他的意图,他分明就是想让她看清现实,想要她服软。
青儿不过是他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大约,云若会是他的另一个逼她就范的砝码吧。
正如谌厉澜所说,不要轻易去挑战王权……
云九皱眉,先是听不下去了,“娘娘,其实君上他……”
燕北骁厉声出言打断,“云九!看在青儿伺候姝妃一场,也算尽职尽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斩她两根手指以示惩戒,即刻赶出宫去,永不召用。”
燕北骁转而再面对盛姝,眼底多少带有几分无奈,“姝姝,这已经是孤最大的仁慈了。”
语气无波无澜,可君王的强大气场带着股不可抗的压迫感。
云九领命先退了下去。
盛姝动了动唇,也终是没有再说出口,干脆别过头去,闭了闭眼,攥紧衣袖。
她知道,他不会再妥协了。
燕北骁并不愿与她总是这般,拉她坐到自己怀中,抱着人先是安抚了起来,自觉忽略她的不愿和挣扎。
“你身边的人,孤分得清好坏,该不该留,孤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并非凭一时意气就来决断他人生死的,孤是为你好,明白么?”
燕北骁不确定她刚刚在外是否也听到了云若之事,她既不问,他便不会先挑明,只是将自己的态度告诉她,免得她又心生误会。
盛姝不答,却也停止了挣扎。
什么所谓的考量?不就是取决于她对待他的态度吗?
可笑的是,他又不是今时今日才知道青儿是谌厉澜的人!
以易落的身份待在这宫中时,她也见多了他的喜怒无常,分明都是意气下的折磨!
这种暗戳戳的要挟,盛姝烦透了。
可是除了阿辞,云若和林佑,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全。
燕北骁不舍得责怪她,却也不得不提醒她。
“姝姝,君无戏言,君威同样不可犯,你不该当着他人的面忤逆孤。
好在云九是孤的亲信,否则你要孤如何收场?其他时候,孤都可以依着你,只是你要答应孤,日后在人前乖一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