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骁忽而抬起调羹,深沉难测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
即便带了几分柔和,却也是那般的不真实。
盛姝攥紧了衣袖,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冲动的念头直窜头顶。
可以打他吗?可以反击吗?她真的受够了!
为什么要一直忍着这个混蛋!
燕北骁握着的调羹的手又放了下去,神色晦暗难明。
“为何这般看孤?”
盛姝立即垂眸不看,“君上坐着,臣妾躺着,甚是惶恐不安。”
“你怕孤?”
盛姝眼睑微动,眼波流转,却是抿唇不语。
是,怕了你了,怕了你再毫无征兆地突然发疯!
燕北骁轻笑,手指暗使力道勾起她的下巴,似清泉般的嗓音动听却也渗人。
“既是怕,就最好乖一点,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盛姝不得不再看着他,顺从地轻声应着,“是。”
燕北骁这才满意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温柔的掠过她鬓角的小碎发,带着丝丝轻痒。
盛姝不禁缩了缩脖子,耳廓顿时泛起阵阵潮红。
燕北骁突然心情大好,唇角的弧度更多了几分,收手再次握住调羹,舀了一口汤缓缓送入她唇边。
盛姝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家伙竟然要喂她喝汤?
“莫不是等着孤灌你喝才肯开口?”
盛姝识时务的张口喝下,却见他握着调羹再一次送了过来。
总不会是这一碗都要这样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吧?他又怎么了?又哪根筋搭错了?
“君上,臣妾可以自己喝的。”
盛姝心里越发不安,说着便再坐起来一些。
燕北骁只平静的用调羹搅动了两下红褐色的汤水,却在下一刻随手就将调羹丢在了地上,抬眸不动声色的看向她。
盛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燕北骁语气淡若轻风,“既然舒妃不听话,那我们便换一种方式。”
盛姝猝不及防就被燕北骁一手揽入怀中,下巴一阵疼痛,接着唇边就贴上了汤碗,直往她口中灌入。
盛姝被迫猛咽了几大口,抓住燕北骁的手臂却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直呛到不住咳了起来,汤汁顺着她的唇边溢出,直流入脖颈和衣领中。
她还算是猜中了这碗汤的归处……
一碗汤汁,起码有半碗都是洒在她身上的。
燕北骁停手,不止松开了她的下颌,也将握住汤碗的手松开。
一声清脆,落地碎裂开花。
盛姝还未缓过神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身子一颤。
气息紊乱,整个人都本能反应缩了缩,却是被燕北骁抱得更紧了些,连着手臂也被圈制住,几乎要将她的腰身勒断。
盛姝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又惊又惧,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是没有了,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燕北骁就在她身后,曾经温暖的胸膛,此刻却变得如此冰冷,令人心惊胆寒!
又听他在耳边深沉低语,同鬼魅环绕般带着丝丝可怖之感。
“今后若是还学不会顺从,只怕你流泪的日子还会更多。”
不过就是替身罢了!
连性子也敢学她,在他身边竟如此清高孤傲。
他要的不过只是一个顺从听话的替身!
这个世上谁都别妄想取代她!
盛姝紧闭双眼,泪水无声滑落,她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场梦!
到底怎么了?曾经那个温润如玉,明朗若皓月的翩翩佳公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盛姝突然笑出了声,神情漠然而疏离。
眼里的幽怨汇成片片血红在眶中蔓延,冷冷地说道,“若当真这般厌恶,不如赐我一死便罢!”
燕北骁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颊上那处红痕,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她。
“死?孤才舍不得让你死,舒妃可是忘了自己为何进的宫?”
盛姝皱眉,郁结难舒,心中一阵绞痛。
燕北骁抬手轻轻掠过那处红痕,冷淡无波。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若想得到孤的宠爱也得先扪心自问,到底凭什么?
若只空有一副皮囊,便想得到一切……那你们也太小看孤了。”
盛姝极力忍耐,定了定神。
“君上说得是,原本就是臣妾不配!”
燕北骁微微勾唇,带着抹嗜血的狠厉,语气偏又格外轻柔。
“配不配的,那也得是孤说了算。”
盛姝不想再与他没完没了的纠缠这个话题,他若想折磨也总是能有借口。
再熬一熬,忍一忍就过去了,她一定不能在此前功亏一篑……
燕北骁见她低垂着头不再开口,任由他的手在脸上停留。
现在这般柔顺是经历刚刚的小惩才得来的,他本该满意才对,却只觉更加怅然若失。
那种想要拼命抓住,却止不住的从指尖流失的无奈、无能、无力感阵阵袭来……
都是假象!
燕北骁缓缓放开了她,起身背对着她立在桌案前。
“舒妃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
终于可以走了!
盛姝身子有些疲软无力,头晕晕沉沉的,只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真的太累了,身心俱疲。
“啊……”
身后一阵轻而闷的砸地声。
燕北骁回头,只见她已然大半个身子都摔倒在地上,右手手掌就按在那些碎裂的瓷片之中。
他心里一阵紧张,忙快步前去扶起她,握住手腕翻转过来看。
手掌中鲜血丝丝溢出,顺着掌纹流淌滴落而下,两片大小不一的碎渣正插入嵌在了掌中。
盛姝微颤着手,她从小就怕疼,如今再也忍受不了这般委屈,开始不管不顾的哭出了声,阵阵抽噎了起来。
燕北骁突然有些慌乱无措,莫名心疼得厉害,随即转身快步出了殿外。
手心火辣辣的疼,眼看着血都没停,滴滴答答的落在云毯上,却都不见他叫人来包扎处理,居然还走了!
盛姝的心简直凉透了,愈发的委屈,如果云若在的话,此时就一定会心疼的抱抱她的。
越想越难过,一个人无助的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无情冷血的燕北骁,还不如直接把她杀了算了!
出于本能,盛姝也还是一边哭一边忍着疼痛,指尖捏住了插入掌心的那片大碎渣,咬着牙就要拔出来。
手臂却突然被握住阻止。
一回头,燕北骁这个混蛋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还沉着一张死人脸,十分大声的呵斥她。
“你做什么!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