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乐行渊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笑生。
此次承剑宗一行发生的种种事早已让乐行渊心中有了些准备，不久前苏笑生对他透露的一些细节更是佐证了他的判断。
但此时听见苏笑生竟是直接点明了他心中所想，乐行渊还是感到了茫然和震惊。
这算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此行来是为了带走师姐吗？
“还在那像只呆头鹅一样站着干嘛？”
苏笑生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意于乐行渊的表现，随后乐行渊就看见苏笑生摇身一变，模样穿着都变成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样子。
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但一双眼中闪着精明狡黠的光芒，活脱脱一个不良中年人的模样。
还是穿着那件已经发白了的灰袍，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个得意又欠打的笑容。
“坐吧。”
乐行渊乖巧的坐下，就和很久之前在苍州那座港口时的一样，然后目露惊奇的看着苏笑生。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叫石远。
“果然还是这张脸有用啊。”苏笑生感慨道：“刚才叫你别傻站着你都不听我的，翅膀硬了啊。”
翅膀硬了，就代表孩子也长大了，对于苏笑生话中的惆怅感慨乐行渊听得很明白。
但他更明白怎么和眼下这副模样的人相处，而且看着承剑宗宗主苏笑生变成了自己的师父石远，乐行渊顿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导致自己离开乐毅身旁前往凉州的那张便笺、体内隐藏的逐日鸿冥、还有人皇宫中的对立......
之前乐行渊从未细想过这些事情，他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到了今日，但如今略作思索，他便发现了这些事情中似乎都存在着苏笑生，也就是石远的背影。
那张便笺是苏笑生给他的、人皇宫中对立所在的位置也是苏笑生标给他的，还有逐日鸿冥这件帝器。
之前在妖族逐日鸿冥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乐行渊就记得逐日鸿冥的器灵计爷说过，是乐行渊突破了封印它才能够出来。
而能在逐日鸿冥这件帝器上布下封印的起码也是一位归元境修者，这一点就连乐毅也做不到，毕竟双属性的半步归元再强大，终究也是半步。
所以只能是苏笑生干的。
......
乐行渊叹了口气中断了回忆，看向苏笑生语气幽幽说道：“师父啊，咱们好几年没见了，见到您真让我高兴，只是您究竟还瞒着您徒弟多少事情？”
这声音中蕴含着思念、开心、郁闷、愤慨，以及被瞒了这么久的羞恼，真可谓是一言道尽了心中所想。
面对这样一番软硬兼备的言语攻势，换做是承剑宗宗主苏笑生或许会不好处理。
毕竟身为圣宗之主的他，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承剑宗和梧州，身后便是承剑宗的万千弟子和梧州无数居民。
但现在出现在乐行渊面前的不是苏笑生，而是那个在兴昌港中带着乐行渊四处闲逛的无良中年人。
是那个会带着乐行渊上山下河嬉戏、赌场酒楼乱跑的石远，他对怎样应付乐行渊很有心得。
“哎呀呀，还真是男大不中留、徒弟大了就不理师父了。”苏笑生显得十分寂寥的说道：“居然一见面就来指责我，我真是感到无比的心痛。”
说着苏笑生就捂着自己的心脏，一脸痛苦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苦心教导的徒弟居然变成了这样！”
此刻苏笑生哪里还有先前那挥剑斩天谕、一言定大局的伟岸模样？
简直就像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
乐行渊捂脸不语，显然没有料到过去这么久，他都已经是凝元境修者了，师父居然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
“师父您别念了！”乐行渊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道：“只是问一下您还瞒着我什么事而已，没必要这样来折磨我啊！”
“谁折磨你了！”苏笑生肃然说道。
眨眼之间他的神情又是一变，比翻书还快，让人难以琢磨。
不过乐行渊是见惯了这种情况的，并没有愣住，而是紧接趁热打铁，继续询问自己先前的问题。
见乐行渊不依不饶，苏笑生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沉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瞒着你？你知道这些事一直压在心里面有多累吗？”
“要不是...”
“要不是我年纪太小，实力不够 ，这些事你早就对我说了，对不对？”苏笑生还没有说完，早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的乐行渊就接过了话头。
乐行渊翻了个白眼，无奈至极：“师父啊，拜托您能不能换点词？这些话在我十岁、十四岁、十六岁的时候您就已经说过了。”
“咦？已经说过了吗？”苏笑生有些尴尬的说道。
随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一切仿佛好似回到了数年前。
他们此刻似乎不是在承剑宗山巅的阁楼里面，而是在兴昌港外那座长满了野草和小花的小山坡上。
一个无良中年人和一个少年挨在一起躺下，中年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少年脸上满是放松。
在那里他们不用去理会什么邪念出世、天谕背叛这些事情，只需要抬头惬意的看着蓝天，享受微风的凉爽。
一切都恰到好处，都是那么的美好。
乐行渊知道苏笑生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舒缓他的心情，而且这的确很有效。
不知不觉之间，乐行渊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进入阁楼时的拘束和紧张，萦绕在两人身上数年不见的陌生感也迅速的消散。
情至深处乐行渊也不由得感慨道：“师父，没想到这么久了您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和我二叔说的一样......”
说到这里，乐行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脸色微变，呃了一声，然后立马止住了话茬。
“还是什么？”苏笑生问道。
乐行渊眼珠子一转，连忙笑着说道：“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卓尔不凡！”
“算了吧，你还是别口是心非的了。”苏笑生恼火的说道：“你二叔那家伙会说我一句好话？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去骗骗小澜也就算了，还想来骗我？”
听到苏笑生提起苏澜，乐行渊的眼神顿时一亮，提着椅子就到苏笑生旁边坐下，然后小声的埋怨道：“不是我说您，只是您这也太不厚道了。您设计天谕老人他们也就算了，干嘛还搞这一出？”
苏笑生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问道：“那一出？”
“就我师姐和那个大师兄的这场婚礼啊！”乐行渊语气真挚诚恳，话语如连珠炮一般：“我可给您说清楚，当初师姐跑出来就是因为不喜欢我们那个大师兄，这可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您这个当爹的怎么不管不问就直接把女儿许配给人家？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在乐行渊看来，既然那个天止是苏笑生的大弟子，那自然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些事情。
但为了和苏澜在一起，乐行渊可才不管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大师兄，直接对着苏笑生展开了连篇劝说。
“师父你先别说话！”乐行渊见苏笑生嘴唇一动，果断的伸出手，苦口婆心的说道：“我知道师姐和大师兄有婚约，还是您亲自做主的。”
“但您想过没有，您给他们定下婚约的时候师姐才多大？”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师姐她绝对没想过和大师兄在一起，您可不能乱点鸳鸯谱，伤了师姐的心啊！”
说完这一大串话，乐行渊也感到有些口渴，拿了一个空茶杯给自己斟满，大灌了一口。
乐行渊喝茶之际，苏笑生才回过神来。
他斜眼看着乐行渊，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小澜不同意这桩婚事？”
现在轮到苏笑生展开反击了，他直接反问道：“如果小澜不同意的话，这场大婚怎么会出现？”
说着他一脸嫌弃的把贴近自己的乐行渊往外推了推，说道：“而且小澜的婚事你这么上心干嘛？”
这话直接点到了乐行渊内心深处的想法，他恼羞成怒的说道：“当然和我有关系！你女儿也是我师姐！”
“至于这场大婚嘛，不用猜我都知道绝对是您出的馊主意，师姐她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见乐行渊挥舞着双手，苏笑生眼中兴致更浓，笑着说道：“你真的确定小澜不同意？”
见苏笑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乐行渊心中顿时一紧，挥舞着的双手也停了下来，一时间竟是没有开口。
他当然能够肯定苏澜和他之间的情意，但苏笑生这个当爹的如此笃定，却是让乐行渊有些拿不准了。
不过这种情绪也仅仅只出现了瞬间，乐行渊便将其从脑海中彻底消除，因为无论苏笑生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都一如既往的相信苏澜。
“就算师姐同意，那也可能是您苦苦哀求或者死缠烂打，她是不忍心拒绝您才同意的。”乐行渊哼了一声说道。
“哟呵，几年不见，你小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苏笑生被气笑了，说道：“在你心里面你师父办事就只会死缠烂打着求人？”
“这事您得问我二叔去！”
苏笑生想着那个手持大刀的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要是说的干脆点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真的？！”
“你先说！”
“好的没问题！”乐行渊的脸如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笑容，然后他咳嗽了两声，正色道：“其实吧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和师姐呢也就是您的女儿，早就两情相悦了。”
然而苏笑生的反应出乎了乐行渊的预料，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脸色毫无变化。
乐行渊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声音也变小了些：“所以呢，我就想让您取消师姐和我那个大师兄的婚约......”
苏笑生接着说道：“然后再把小澜许配给你是吧？”
听到这话，乐行渊顿时眉开眼笑，道：“还是师父您懂我。”
他在想既然苏笑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不反对？那么看来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就很高啊！
至于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大师兄，乐行渊根本没有去想，反正根据情报那位大师兄都闭关了十多年，想来是个一心扑在实力上的修炼狂人。
而且只要苏笑生和苏澜同意，那个大师兄就算反对也没有用啊。
师姐，我来了！
然而就在他心中雀跃欢欣之时，苏笑生却直接站起身来，脸色冰冷的猛拍了一下桌子。
砰！
“懂个屁！”苏笑生冷冷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想要我取消婚约是绝对不可能的！”
乐行渊的心情一瞬间就由天堂落入了地狱，一想到苏澜要嫁给那个大师兄，乐行渊就急眼了：“您刚才不是还说可以考虑吗？”
“不错。”苏笑生理所应当的回答道：“我现在也考虑完了啊，答案就是不可能！”
“您可别在这种事上和我开玩笑啊！”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乐行渊闻言愣了愣，随即仔细打量起苏笑生来，虽然师徒二人已有数年不见，但这段空白时间显然无法和他们曾经相处过的时间比较。
因此，以乐行渊对其的了解，他看得出来苏笑生现在说的是真话，完全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这一下子搞得乐行渊是又急又慌，难道和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相比，苏笑生还是更疼那个大师兄吗？
“等一下！”见苏笑生起身似乎要走，情急之下乐行渊便想起了那个承诺，连忙道：“我记得您可是说过谁要是在擂台上站到最后，您就会答应他一个要求。”
苏笑生闻言停下了脚步，说道：“这是我说的，但前提可不只是站到最后，还得打败天止。”
之前在擂台上乐行渊虽然连败强敌，最后更是以一敌二打败了天权圣者和方行意，但终究还是没有和天止交手。
没有打败天止，就没有完成条件，所以苏笑生完全可以不答应乐行渊的要求。
“这不是因为出事了吗！”乐行渊连忙说道：“您看要不这样，您现在叫大师兄过来，我们师兄弟切磋一下。”
见乐行渊竟然为了取消婚约如此着急，苏笑生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你真的就这么想取消这个婚约？”
“当然！”
“绝不后悔？”
“绝不！”
苏笑生展颜一笑，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就......”
就在乐行渊露出无比期待的神情之时，一道让他日思夜想的娇嗔声从阁楼上传来，让他瞬间狂喜起来。
“可恶的老爹！”
“你就是喜欢捉弄我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