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晨心里觉得黄六平这人根本就是个上不了大席面的狗肉丸子，也太急切了。
他不知道的是，黄六平已经有所准备了，裤兜里的录音笔已经打开，就等着他上钩呢。
虽然看不起他，但汪晨也知道，这会儿不能得罪他，一旦把他得罪了，对自己乃至集团都没有好处。
毕竟他手里切切实实掌握着指使小弟打砸嘉年华网吧的证据呢。
撕破了脸皮，这要是被公布出去，那么……
“答应黄总的事情，那是必须要兑现的，这样吧，我代表联想集团向您提供三百台电脑，并资助您开一家网吧，您还满意吗？”汪晨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神玩味打量着黄六平。
“才三百台啊，数量是不是少了点儿……”
“黄总，人呢，要懂得知足，要知道，三百台电脑可不少钱呢。”
“你不能这么计算吧汪总，你知道我把夏晨得罪干净了，一旦被他查出来打砸嘉年华网吧的事儿是我指使小弟们干的，我会不会把我送到监狱里去？到时候我进了局子，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吗？这事儿归根结底是你们联想搞出来的，我把事儿给你们干完了，你拿三百台电脑出来就想把我给打发了？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汪晨对黄六平的贪婪嘴脸有点儿不耐烦了，又听了他后面的话后，更觉得自己被威胁了。
把头凑近黄六平，汪晨脸上带着丝阴狠，说道：“黄总，我劝你最好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拿出来威胁我们，夏晨若是查出来事情是你做下的，那也是因为你自己的不谨慎造成的，跟我们联想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夏晨不好欺负，你以为我们柳总就是个软柿子吗？”
黄六平愣了一下，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拿到了最想拿到的东西，汪晨这货，终于把柳忠烈给供了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嘉年华网吧的打砸事件，背后的主使人是他柳忠烈啊。
这下自个儿可以免除牢狱之灾了吧？
黄六平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从汪晨手里敲出多少台电脑来，他从头到尾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了汪晨，我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上了呢？柳总那么大人物，我可得罪不起，三百台就三百台吧，总比一台都没有要强不是？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弄明白，跟您请教一下，贵公司为什么要跟嘉年华网吧过不去啊？”华昂柳派摆弄着茶杯问道。
见他答应了三百台这个条件，汪晨心里舒服了些，心情一高兴，就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是说非要跟他们过不去，事情是这样的……”
九点四十分，夏晨拿到了行长送过来的录音笔，打开听了下，嗯，谈话内容很清晰，也很劲爆！
记者见面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准备完毕了，就在嘉悦实业十楼的大会议室里。
上面是个长条会议桌，下面摆着椅子。
记者们也都就位了，长枪短炮架起来，随时准备对嘉悦实业的老总们进行提问、采访。
大家伙儿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互相之间还低声交流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开始？”
一名女记者笑着说道：“着什么急啊，我们的老朋友夏总向来以不守时着称于世的，你是个新闻界的小趴菜，自然不清楚咱们夏总的做派，夏总越是迟到，就证明越有大新闻要宣布，等着吧，沉住气就是了。”
那名小趴菜愕然一下，兴奋了，“感谢前辈指点，我一定会打起精神来的。对了前辈……”
他压低声音问道：“咱们过来采访，有红包拿吗？”
女记者就笑了，“嘉悦实业哪次也没让我们白跑一趟啊。”
年轻记者也笑了，“夏总豪横！”
女记者：“那是！”
隔壁会客厅里，夏晨把录音笔递给毕云婷，说道：“距离见面会开始还有个十几分钟，大婷子你这样，先给汪晨打个电话，把录音放给他听听，然后听他怎么说，如果他识相，咱们可以不对外发布这段录音，如果不识相，呵呵……”
毕云婷点着头，笑得很阴险，“放心，叔儿，我知道该咋办。”
说完，把录音笔接过来，起身奔里屋打电话去了。
今天人聚得很齐，倪光楠老爷子也来了，乔淑华大小姐也专门过来给夏晨助阵。
老太太不会上台，但听说柳忠烈欺负人这事儿后一直憋着一口气，今天一来就问夏晨，要不要官方出面找他聊聊？
夏晨拒绝了，他对大小姐说：“这事儿政府出面不恰当，因为这毕竟是商业行为，虽然柳忠烈做的事情有点下作，但商场的事情，就得用商场的手段来解决。”
大小姐就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能做初一，你就敢做十五？”
何正斌笑呵呵把话接过来，“乔院长，您还是不够了解您这位徒弟的性格啊，他才等不到十五那天呢，老柳做了初一，他初二还回去都算是晚的，一发起狠来，初一下午就展开报复行动了。”
乔淑华哈哈大笑，指着夏晨的鼻子说道：“你啊，就是个死不吃亏的性格。”
倪光楠点着头，附和道：“可不是咋的，要不然这小子也不会挑这么个节骨眼上对外宣布国产系统准备装机运行，并邀请各大软件开发商前来洽谈合作啊，小家伙儿报复心太重了。”
一翻白眼儿，夏晨说道：“我是为了谁？难道我是为了我自个儿吗？我投入了1000多万资金研发国产系统，现在2.0版本都差不多成型了，老柳一看，这不行啊，你这国产系统一上线，严重影响到我公司跟微软良好的合作了，于是小子就被他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小子反击一下子就是报复心太重？倪大爷，您说这话就亏着心呢成吗？”
倪光楠哭笑不得，“道理全在你这一边成了不？好嘛，我这一句话刚说完，你十句反驳的话等着我呢，你这还不叫报复心重？”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谭志远对夏晨说道：“哥，黄六平那货打来电话说，电脑已经送到嘉年华公司了，让我问问您，他是不是可以将功折罪了？”
夏晨点了根烟，抽一口后说道：“将功折罪，他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的，报警吧，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去。”
谭志远带点儿忧虑道：“把他送进去倒是没问题，但他进去后，万一再把汪晨给供出来，不会打乱你的计划吗？”
看着他，夏晨笑道：“你放心，黄六平是个很知道分寸的人，就算他进去了，也不敢把汪晨交代出来的，那样他只会死得更快。”
言外之意是，黄六平那老小子是不敢得罪柳忠烈的，但凡他敢把老柳的左膀右臂牵扯进这件案子中去，柳忠烈报复起来，即便他进去了，也没他好果子吃。
谭志远听明白了晨哥的意思，点头说道：“好，那我这就给刑警队打电话。”
说罢，他也打电话去了。
十分钟后，毕云婷先走了回来，对夏晨说道：“叔儿，汪晨慌了，在电话里对黄六平破口大骂，还给我们道歉，让我代替他向你说声对不起。还说，无论如何请我们不要把这段录音公布出去，他愿意对我们做出赔偿。”
夏晨问道：“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毕云婷嘁了一声，说道：“汪晨就是个无耻小人，我跟他说，不把录音公布出去也可以，让你们柳总亲自过来给我们夏总鞠躬道歉，你，分量不够。我给他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估计这会儿已经去跟柳忠烈汇报了。”
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夏晨说道：“大婷子，你跟倪老、肖智几个过去吧，先把记者会开起来，把华龙系统即将在嘉年华旗下的所有连锁网吧的机器上进行测试的消息放出去，把你的手机给楠楠，我们在这儿等汪晨的消息就是了。”
毕云婷说好，先把手机递给冯楠，又走到倪光楠面前，搀着老爷子的胳膊慢慢向隔壁会议室里走去。
片刻后，就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大婷子的控场能力还是很强大的，再加上国宝级科研专家倪光楠的登场，更让记者们意识到，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大家的热情一下就高涨起来。
望着夏晨，乔淑华说道：“国产系统，终于研发成功了，但将来仍然任重道远，生态体系的建设，才是国产系统能不能普及开来的重要一环，这一点，晨子，你是怎么想的？”
夏晨笑道：“师父，您这话是没错儿的，微软已经起势，在系统方面一家独大，软件公司的盈利，靠的就是微软系统开放式的生态链。做系统并不难，难点在于如何让成千上万的应用软件接入进来。
但这恰恰是我们最引以为傲的地方，170多万台电脑，这个量级在今后几年还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对软件开发商来说，他们就没办法忽视这个庞大的市场，也就更没办法忽视我们的国产华龙系统。
我也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问我，如何将国产系统商业化，对吧？”
乔淑华双眼中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之情，点头笑道：“对，我就是想问你，如何将华龙系统商业化呢？”
夏晨乐了，“师父，我跟您说实话吧，我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把华龙系统进行商业化运营，在我看来，华龙系统的研发成功，象征意义要大于实际意义。
我不是在唱高调啊，系统被研发成功了，我会进行免费装机。”
乔淑华想说点儿什么，被夏晨制止了：“大小姐您听我说完，windows系统靠什么赚钱？毫无疑问，靠卖正版软件赚钱。但是即便它的正版软件非常赚钱，在我们国家，每年能卖多少套？去年的统计数字是1700套，1700套啊，说句粗俗的，屁都算不上。
因为国情和网民素质决定了，在咱们国家，只要能白嫖的，大家伙儿就不会去花钱买。您还觉得，如果我拿着华龙系统去兜售正版，能挣到钱？”
乔淑华咧着嘴，苦笑连连，因为小徒弟这话说得对，直指问题的核心。
是啊，有免费的谁去花钱买啊？
就算你不免费，甚至比windows正版系统价格高，网民们也肯定会选择盗版windows系统的。
那么，华龙系统再优秀，界面做得再漂亮，也推广不开。
“唉，看来只能免费进行装机推广了。只是……晨子，你投入进去那么多钱，别说盈利了，回本儿都不可能，一想到这个，师父就觉得挺愧对你的。”乔淑华感慨道。
夏晨起身，走到小老太太身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说道：“咱师徒俩谁跟谁啊，您要这么说的话可就跟徒弟见外了。再者说，您徒弟的人设可是爱国企业家，为国家的芯片产业、科研产业做点贡献还不是应当应分的，您就当徒弟爱惜脸面，撑死了也不能让人设崩了吧。”
乔淑华被他这张巧嘴儿逗得开怀大笑，“你啊你，没理都能让你搅三分，师父是拿你一点招儿都没有了，成吧，反正钱是你的，你都不怕亏，师父还能说啥？嗯，你做得这些事情，领导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夏晨嘿嘿笑了起来。
其实他藏着一句话没说，盈利，也是可以的，但是只能在另一个层面上。
只是现在还不好说给师父听。
就在这一老一小聊得开心之时，暴怒的柳忠烈把一沓文件狠狠甩在了汪晨脸上。
“愚蠢！你真是愚蠢到家了！这么重要的录音，怎么就被夏晨搞到手了？你跟黄六平见面，就不知道多留个心眼儿吗？现在好了，被夏晨抓住了把柄，一旦他不管不顾，把你俩的对话录音公布出去，联想的声誉就完蛋了！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汪晨站在柳忠烈办公桌前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忠烈从办公桌后饶了出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片刻后，他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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